柳安然泫然欲泣,切切懇求:“陛下看在嬪妾服侍細心的份上,容嬪妾一辯,這手爐的確是嬪妾的。可嬪妾願以性命起誓,絕無謀害皇嗣之心!”
枕春略一思忖,自然曉得厲害了。好在出了這麼一茬,讓人多問幾句。不然天子雷霆之怒在頭上,宓德妃推波助瀾,便要輕而易舉索了無辜之人的性命!這樣的手段,與那日連辯都來不及辯的劉美人有何區別?!只道:“姐姐切莫著急,可還記得何人填的爐炭?”
柳安然略一思忖,泣道:“今日填炭的下人,是昨日才從掖庭司調過來的小旭子!陛下千萬要信嬪妾,嬪妾當真不知內情!”
枕春暗自掐了一把手心,方才冷靜許多。宓德妃,好個宓德妃!趁著六宮大封添派人手,四處安插眼線,柳安然這便是著了她的道!若今日沒得相贈手爐這一出,柳安然謀害皇嗣的罪名便立刻能落井下石,少不得當場便被髮落。好在柳安然心有善念,將手爐贈人,若說她有意謀害,便不合理了。
如此這般,便有轉圜餘地,枕春旋即叩首道:“陛下息怒,柳姐姐若有意謀害,嫁禍於我豈不是輕鬆痛快。姐姐如今替我洗冤,更說明姐姐是直爽清白的人,也間接證明了柳姐姐並非蓄意。還懇請陛下稍安勿躁,當傳那填炭的小旭子前來對質!”說罷直以燙爛流血的雙手舉起,齊額而拜,“宓德妃娘娘昨日才特意添給各處的下人,想來柳姐姐也不熟悉,才有這等紕漏。”尤其將宓德妃三字,念得清清楚楚。
慕北易掃了一眼枕春血紅的雙手,又看了一眼宓德妃。
宓德妃神色一緊,只沉默低頭。
連月陽緩緩起身,柔道:“陛下,若說謀害皇嗣,熙嬪與嬪妾同住一宮,待湛兒十分和氣,分明是個喜歡小孩子的呢。若是熙嬪蓄意毒害,自然會忙著銷燬罪證,怎會將物證留給她人。陛下是明君……”
枕春介面道:“陛下是明君,嬪妾等自然相信陛下能斷黑白曲直!還請陛下尋人對質!”
柳安然已是淚水不斷,連連叩頭:“嬪妾冤枉,懇請陛下清斷!”
慕北易喉結一動,指馮唐:“將那個小旭子帶過來。”
馮唐立刻帶人去了,殿中一片沉寂,沒人再敢說話。慕北易踱得兩步,掃一眼枕春:“安嬪先將手包紮起來。”
枕春手包好的時候,馮唐便回來了,卻沒帶回來叫小旭子的太監。他回話道:“啟稟陛下,奴才去熙嬪小主的汀蘭閣找了,的確有一個叫小旭子的內侍是昨日剛調去當差的。汀蘭閣的下人都回說,小旭子得了管理炭火的差事,今日熙嬪小主的手爐的確是他填的。”
玉貴人急急問道:“可有物證?”
馮唐回道:“在小旭子帶進汀蘭閣的包裹裡,發現了樟樹碎末,已經幹了。可見是小旭子自個兒早就得來的,並非熙嬪小主私藏。”
柳安然聽得精神以一鬆,身子歪歪晃動,軟在慕北易腳下。
“人呢!”慕北易拂袖。
馮唐一頓,連忙跪下:“奴才去時,這小旭子聽了動靜兒,嚇破了膽子。奴才使人抓他,他不從,口口聲聲喊著’娘娘救我’,想從窗戶跳出去。而後,不慎落在籬笆裡的青石上頭,撞破了腦袋,當場斃命!”
滿堂皆是寂靜,眾人望向殿中三個娘娘。祺淑妃、宓德妃、雅婕妤。
“宓德妃……”慕北易喚。
宓德妃深吸一口氣,面不改色:“六宮大封而添派人手,是按祖宗規矩行事。臣妾承蒙陛下信賴,攝理六宮,如今熙嬪那兒出了這等作祟的奴才,是臣妾挑選宮人不利,臣妾領罰。”
人已死了,自然是死無對證的。宓德妃口口聲聲認下挑選宮人不利這樣的話來,誰又能怪上她?帝城宮人數以萬計,豈是她能挑選得過來的。
慕北易臉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