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日巳時,韓束、喬麟封隨我出戰,穆滄的船和小船——”
偌大的主帳內,一群人圍繞在案桌前部署著明日的行動,就連一直離得很遠的敖天和言歌也起身靠了過去。
夕陽西下,金黃色的陽光、嫣紅的落霞為沉寂的大海鍍上了一層暖暖的橙光,波光搖晃得有些刺眼。海岸邊,將士們都在為明日出戰忙碌著,一抹頎長的身影獨自站在沙灘上,黑眸注視著遙遠的海平面,看著火紅的太陽一點點地被吞沒,冷硬的臉上竟也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傷感,
海浪追遙著沙灘,一波波的浪花和腳邊散開,他仍是那樣專注地盯著前方,彷彿一點也不在意海浪即將打溼他的衣角。
顧雲輕嘆一聲,上前抓著夙凌的衣袖,將他往後拉了幾步。明白夙凌身為主帥的壓力,顧雲站在他身側,放作輕鬆地笑道:“這麼有閒情逸致地欣賞落日?”
顧雲話音剛落腰已經被一雙大手緊緊環著,下一刻她已經落入熟悉的懷抱裡,遠處還有很多將士在檢查船隻和大炮,不時還有人向這邊看過來。顧雲有些不自在地掙扎了一下,環在腰間的手卻不肯鬆開,低沉的聲音和著溫熱的氣息在耳邊響起,“讓我好好抱抱你。”
有力的心跳透過背心,一下又一下地傳來,顧雲沒再掙扎,看不見他的表情,只能透過他令人窒息的擁抱來感受他心中的波瀾。顧雲低聲問道:“你,怎麼了?”
夙凌沒有回答,只是環在她腰上的手越發緊了。明日一戰,他早知凶多吉少,他已經將她“安排”到敖天的身邊,這樣算是在提前告別嗎?腰被緊緊環著,她卻並不覺得痛,只是心一陣陣地收緊,比痛更難受。
任由他就這麼擁著,久久,顧雲冷聲說道:“夙凌,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,明白嗎?”
清冷的聲音完全是命令的語氣,卻帶著輕輕的顫抖。背後的胸膛倏的一僵,將懷裡的人更深地擁入懷中,低沉的男聲堅定地留下一個字,“好。”
太陽已經完全落入海平面,只剩下點點餘光,卻也足夠將這對相擁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。
深夜的大海與白天完全不同,白天裡湛藍清澈的海水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猙獰,每一個浪濤背後彷彿都是一個幽暗的黑洞,將一切吞噬,海浪衝刷在暗礁上的聲響,每一下都那麼駭人。
一處大大的暗礁背後停著一艘船,兩個女子站在船頭,靜靜地注視著不遠處一字排開的戰船。
顧雲低聲嘆道:“警覺性果然很高。”每艘戰船上都安排有四五個人巡視,甲板、船艙和船尾還分別有人把守,她只能看到這一面的情況,按照穆滄的說法,兩排大船的中間會停泊著小船,那裡的守衛必定也會很嚴密。
穆滄低聲回道:“想要把所有的大炮堵上是不可能的,能把最靠近我們這面的五艘船上的三十個大炮堵上,就已經很了不起了。”
顧雲點頭,說道:“開始吧。”
穆滄回頭,對著身後的兩人說道:“言歌、無極,派人混合蕉情樹的果實和莖葉。”
“是。”
甲板上堆滿了蕉情樹的果實和枝葉,幾十個永穆族人利落地剝開果實,與莖葉交融,再把黏稠的液體灌進早就準備好的大竹筒裡,最後用熱蠟密封好。
一邊封著筒口,言歌忍不住看向前方五十個精壯的男人,他們正在將木桶裡的海水一勺一勺地往身上澆。傳說這是為了怕他們待會入水的時候一時受不了海水的低溫,身體抽筋或者心臟麻痺,他是不太懂抽筋、麻痺是什麼,不過他倒是真的很佩服這群男人。
夜裡的大海比白天冷得多,他裹著大衣都還覺得冷,更別說暴露在外面的耳朵和手指早就已經凍得有些僵了。而他們竟然還一聲不吭、毫不遲疑地將一勺勺冷水從頭淋到腳,那種刺骨的冰寒可想而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