歲月荏苒,撫育小兒繁瑣,卻自有一番樂趣在心頭。
待團哥兒漸能抬頭了,明蘭依自己上輩子的記憶知識,每日讓孩子伏著趴幾次,每次約一分鐘。顧廷燁頭次見兒子在軟褥上趴成小狗狗狀,嚇了一大跳,趕緊把團哥兒抱起來,劈頭就將乳母和婆子罵了一頓。明蘭趕緊解釋趴伏的種種好處,什麼鍛鍊頸部肌肉,有利於大腦發育和四肢協調性,將來不論讀書習武都會很靈光哦。
當爹的將信將疑,不過瞧兒子默默的趴著,沒鬧也沒哭,只好由著明蘭折騰了;有回明蘭頑皮興起,見顧廷燁仰躺在榻上看書,便把團哥兒擺好姿勢,叫趴在他爹身上。
顧廷燁肩寬臂闊,胸膛厚實有力,小肉糰子趴著倒也平穩,一個是不敢動彈生怕跌落了兒子,睜大眼睛緊張著,一個是繃著小臉趴的賣力,努力不讓自己的大腦門貼地,父子倆就這麼對望著,大眼瞪小眼。明蘭在一旁樂不可支。
過了不多會兒,小肉糰子覺出動靜了,隨著父親胸腔肚腹的起伏,也上下微動,他頓時咯咯笑起來;小小軟軟的身子這麼依賴的趴在自己身上,看著酷肖的眉眼,顧廷燁心中直是歡喜的極了,雙臂攏住兒子,朗聲大笑。
明蘭忽有些心酸。顧廷燁心底深處,對亡父的情感始終是複雜的。
太夫人搬出去的當日,顧廷燁便抱著兒子去了祠堂,屏退眾人,獨自在老侯爺的牌位前站了許久,直到懷中的團哥兒哭鬧了,父子倆才出來。顧氏父子幾十年的恩怨,早已煙消雲散,如今故人已去,說什麼都嫌多餘。
只是,遙想當年,顧廷燁甫出世時,顧偃開已年近四十,一邊是病懨懨半死不活的長子廷煜,一邊卻是酷似自己,虎頭虎腦健康活潑的大胖小子,他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?
他應該,也是高興的罷。
也許,他也曾抱過,親過顧廷燁,也曾欣喜非常,也曾自豪得意,就像,現在顧廷燁對待團哥兒。養兒方知父母恩,生命畫了一圈,又轉回到原處了。
……
這日上午,明蘭慵懶的躺靠在床頭,逗著糰子頑,外頭報小沈氏來了,明蘭趕緊掠了掠鬢髮,站起身迎客。
這陣子小沈氏是常客,她這會兒正稀罕孩子的厲害,何況小肉糰子圓頭圓腦,十分討人喜歡。自打滿月宴後,她隔三差五的來,一來散心,二來沾沾喜氣,每回來也不空手。
上回帶了兩枚大鮮藕,上上回帶了一小筐的甜櫻桃,再上回是一頂虎頭嬰兒帽,上頭的王字繡的歪七扭八,針腳也不十分細密。小沈氏扭捏了半天才拿出來,十分不好意思,明蘭卻很感激,知她確是一片真心誠意。
可這回來,小沈氏模樣不大對,非但兩手空空,且雙目紅腫,神情隱痛,一言不發的坐下,看著胖乎乎的團哥兒,就上前抱起來,然後撲撲的直掉眼淚。團哥兒腦門被打溼了,呆呆的抬起頭,看著小沈氏不明所以。
明蘭大吃一驚,趕緊叫乳孃和丹橘把孩子帶下去,她急忙拿帕子去幫忙揩淚:“你這是怎麼了?哎呀,別光顧著哭呀。”
“可是皇后娘娘有事?”這是明蘭第一個念頭,可小沈氏哭著搖頭。
“那是你嫂子訓斥你了?”——小沈氏還是搖頭。
“那…是和小鄭將軍吵嘴了…他打你了?”明蘭直接想到家庭暴力。
小沈氏撲哧一聲,破涕為笑:“你胡說什麼呢,借他倆膽!”見她收了哭泣,明蘭趕忙發問:“那你倒是說呀,光哭算怎麼回事?我心怪慌的。”
小沈氏幽幽嘆了口氣,淚光閃爍,哽咽道:“我嫂子,她…有身孕了…”
“你嫂子有孕了?”明蘭一邊匪夷所思,一邊又有些羨慕,“大鄭將軍和你嫂子可真好呀。咦,可你傷心什麼?”
小沈氏哭笑不得,用力戳了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