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晚睡到三更時,總算有了陣痛反應,於是整個陶然居的人都被吵了起來。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穿好衣服過去問訊,產婆陪著笑說:“還早呢,到明天中午能生下來就不錯了,兩位奶奶還是回去歇著吧。”
沒一會兒西院的二太太也趕了過來,這可是她指給沈淵的兒媳婦,服侍了她好幾年的貼心丫頭。沈淵的嫡子是個先天不足的孩子,她對何姨娘肚子的這個寄予了很高的希望。
一片忙亂中,唯有文氏房裡寂靜無聲。從一個月前她就不出屋子了,大家都知道二少奶奶已病入膏肓,不過在熬時間而已,所以何姨娘那邊再吵嚷,也沒人去攪擾她。
從三更鬧到第二天中午,何姨娘都只偶爾哼幾聲,因為陣痛還不是那麼密集。中午過後,開始上緊箍咒了,呻吟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。
青兒掀起簾子,站在房門口問文氏:“奶奶,要不要奴婢服侍您起來,該要傳飯了呢。”
文氏懶懶地應著:“我沒胃口,你去問爺什麼時候過來,今天中午點的都是他喜歡吃的菜。”
青兒遲疑起來:“姨娘這個樣子,爺恐怕過不來吧。”
文氏不耐煩地催促:“你只管去請,還有,太太走了沒有?”
青兒回道:“早上就走了,陪了半宿,走的時候呵欠連天,現在只怕還在補眠呢。”
文氏哂笑一聲道:“不會的,太太是多聰明的人,這會兒肯定在老太君面前侍候用飯,順便為未出世的孫子討些東西。老太君手裡歷年積下的體己可不少,房裡那一大排箱子,裡面都是黃的白的,有這麼個大好名目,怎麼也得哄點出來吧。”
青兒本想湊近一點再跟文氏說句悄悄話,免得隔牆有耳,低頭看見文氏凸得高高的肩胛骨和深陷的眼窩,實在是��沒牛�壞鎂×墾溝蛻ひ羲擔骸澳切┫渥擁腦砍錐際嗆燹す艿模��翟緹團渤隼錘�弦�吞��昧耍�衷諡慌亂裁皇6嗌倭恕!�
文氏忖度著說:“要真是老爺和太太挪走了,倒也不怕。”
青兒附和道:“可不是,咱們少爺可是老爺太太唯一的嫡子。”
文氏冷笑道:“嫡子又如何?做孃的都只疼自己親生的,做爹的呢,只疼小的。小的是小老婆養的,疼小老婆,自然就疼小兒子了。”
“奶奶是說,老爺的私房,都給了那邊?”青兒朝對面的東廂努了努嘴,然後不甘心地奚落起來:“那邊的奶奶進門兩年多了,連顆蛋都沒孵出來,要那麼多錢做什麼,咱們小少爺才是老爺唯一的嫡孫。”
“你怎麼知道是唯一的?那邊不是正生著嘛。”文氏抿嘴而笑,原本就癟進去的嘴癟得更深了,連青兒都不由得暗歎,二少奶奶還不到三十歲,就像個老太婆樣子了,難怪二少爺不喜歡。那邊的何姨娘雖然挺著大肚子,臉兒卻圓潤得像水蜜桃似的,還白裡透紅。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好徵兆就是了,都說女兒貼心,懷女兒的時候娘是越來越美的,何姨娘多半會生個女兒吧。
主僕倆說話的時候,青兒已經使眼色讓小丫頭去傳飯了。二少奶奶病久了,腦子也不大好使了,每次吃飯都讓人去請爺,何必呢?請了又不來,白給自己沒臉。早該看破了不是嗎?原來很矜持的人,病後反而黏糊起來。
所以,只要能打岔混過去的,她都給混過去。她也不想去看何姨娘和瑞兒的臉色啊,何況今天這種時候,那邊都到了生死關頭,還去請爺過來吃飯,合適麼。
幸而文氏也沒再提起,看著一桌子“專為爺準備的菜”,每樣拈了一筷子嚐嚐,然後喝了兩口粥,就放下了。
眼看白晝過去,黑夜降臨,何姨娘的叫聲越來越淒厲,連青兒都聽不下去了,過來說:“奶奶,您說那邊這麼久都沒生下來,不會有事吧。”
“不會”,文氏笑得好不輕鬆:“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