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好,又寧靜。
李徹微微攏眉,他想,一直守護這抹寧靜……
今日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,似是到眼下,楚洛才能真正靜下心來思索早前的事。
她是在想,明日要如何回去,回去了之後要如何同祖母和世子夫人說起,譚孝是不是惡人想告狀,她回去之後要面對的場景是什麼……
她其實心裡通通都沒有底。
今日自晨間見到譚孝起,她便提心弔膽;而後要護著楚繁星,怕他有危險,分毫不敢分神;再後來是遇到譚孝,輕塵去而復返,又在險境中帶著她逃跑,她一顆心一直都是緊繃的;等到林間,迷路走不出去,眼見夜色降臨,她心思都放在鑽木瑞上,全神貫注。
到眼下,她其實有些疲憊了,修長的羽睫眨了眨,想不通透的事情,似是也乾脆放到明日。
她靠在石壁上,想側著頭靠著石壁入睡。
許是石壁有些冰涼,又不由坐直,可趴著睡只會更涼,奈何間,淡淡垂了垂眼眸,還是重新倚在石壁上,石壁上的寒意似是刺骨一般湧入後背,她忍不住接連兩個噴嚏。
掌心處卻是一抹柔和暖意。
楚洛睜眼,見輕塵上前,跪著前蹄趴在她跟前,用臉蹭她的掌心。
楚洛看了看手掌,方才搓起了水泡,但好在升起了火,她與輕塵都有個安身之處。
輕塵蹭完她的掌心,又上前蹭她的胳膊。
在目光與她對視時,又低頭避過,但還是在蹭她,越來越近。
不知為何,楚洛忽然想,地面和石壁都是冰冷一片,輕塵是……讓她靠在他身上緩和?
雖然這個想法有些莫名,但楚洛心底微微動了動。
輕塵身上是暖和的,尤其是在林間,山風陰寒,她先前又一身濕透,很容易沾染風寒,在眼前,似是隻有輕塵身邊最溫暖。楚洛伸手摸了摸輕塵的頭,輕聲道,「是讓我靠在你背上睡嗎?」
李徹長舒一口氣。
他是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清楚得表達,讓她知曉。
他只能主動又親近得去蹭她,但他有些腆不下臉去蹭一個姑娘家,尤其是,先前還看著她寬衣解帶,最後,他見她接連噴嚏,心中又有些護短。
李徹便也顧不得什麼顏面不顏面得,厚著臉皮蹭她就是了。
他是男子,他不厚臉皮,難道讓楚洛厚臉皮?
好在,果然蹭她是有用的。
他起身,在楚洛跟前側坐下,正好楚洛可以枕在他背上和稍許馬肚子處,整個後背都被暖意包裹,真的不似先前靠在石壁前那般冰冷刺骨。
楚洛就躺在他身邊,李徹整個人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,但大抵,就是心底溫和,安定,又寧靜,自從登基,他很少有這種心底安定寧靜的時候,卻是在這樣一個夜晚,清風晚照,身前點著篝火,她枕在他背上,他連她的呼吸似是都聽得到。
李徹居然頭一次,有些捨不得從這匹矮腳馬身上醒過來。醒過來,便只有繁華卻冰冷的宮闕,拎著宮燈卻沒有溫度的宮娥。
李徹的頭是可以搭在自己馬背上的。
便正好同她離得很近。
他思緒間,她伸手輕撫他的額頭,低聲嘆道,「輕塵,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,但今日,我應當謝你。」
她鼻尖抵上他額前。
他愣住。
她側頰貼上他側頰,在洞中呲呲作響的火苗聲中,她也不知為何要同他說起,「若不是你,我可能一輩子都毀了。一個建安侯府的庶女,旁人看似風光,實則從出生開始,便諸事都不由自己做主。我也不想生成這幅模樣,自幼就不受祖母喜歡,所以只能中規中矩,處處都不與旁人爭強,但我的婚事在府中長輩看來還是燙手的山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