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監「和顏悅色」瞥了他一眼,這才恭敬朝婁金清道,「婁太醫,陛下還歇著,您隨奴家到偏廳等候。」
婁金清應好。
大監領了譚孝去寢殿一側偏殿。
眼下才卯初,日頭才剛升起來,譚孝只覺地上冰涼,跪得有些惱火。
他平日就在爹孃面前跪慣了的,每次都有府中的人提前知會他一聲,他便往褲腿裡帶些跪著容易的東西。昨日聽說陛下要見他,還是陛下身邊的佟侍衛親自來的,他嚇得腿軟,連膝蓋上準備東西的時間都沒有,就和佟侍衛一道來了文山。
譚孝才跪了稍許,就覺有些跪不住。
大監從偏殿折回,正好見譚孝在扭,握拳輕咳一聲。
譚孝果真不敢動彈了,大監經過時,耐心叮囑道,「二公子,你得跪好了,陛下昨日不是很高興,又特意囑咐了二公子在殿外跪著,二公子這幅模樣,陛下差人來看,怕是要惱。」
譚孝額頭上冷汗直流,只得一面跪端正了,一面連連點頭,「多謝公公。」
大監滿意笑了笑,這才折回寢殿中。
等到殿門口時,又朝殿門口值守的內侍官叮囑道,「盯緊了,這祖宗要是不老實,亂動或偷懶什麼的,就多嚇唬提點些,今日指不定要跪多長時候……」
內侍官會意應聲。
譚孝果真如大監說的,見大監前腳轉身離開,他又正好跪得腿麻,便想偷懶,從端正跪著變成跪坐在雙腿上省力,內侍官上前『提點』,譚孝一個哆嗦,趕緊跪直了,這才信了,陛下真是讓人盯著他的。
譚孝心中既委屈又惱火,京中這麼多子弟,不知陛下怎麼老盯著他,早前也就罷了,這次又是什麼事情惹惱了陛下?
這半年他一直在王家,從王家回侯府的一路也都老實憋著,也就回了侯府盯上了楚洛……
思及此處,譚孝背後一僵,當不是楚洛的事情吧!
譚孝嚇得趕緊嚥了咽口水,額頭上的冷汗都似要冒出來,這要是抓個現行,陛下開口,爹怕是要打死他,但是,譚孝輕「嘶」一聲,不對啊,他打楚洛主意的事這麼隱秘,陛下怎麼知曉?
譚孝寬心,應是早前的事陛下還在氣頭上,聽說他回侯府了,才讓他來行宮看看他『長進』的……
一定是,譚孝心中微微舒了口氣。
……
寢殿中的宮人進進出出,譚孝在寢殿外跪得一雙腿都麻了,但又有內侍官專門盯著,即便內侍官暫離,也都有一側的禁軍侍衛瞪著他,他想動彈都不行。
從卯初跪到卯正,又從卯正跪到巳時初。譚孝跪得兩眼發暈,從早前怕見文帝,變成巴不得想早點見到他。
巳時二刻,內侍官去了偏廳中請婁金清。
譚孝知曉應是文帝醒了,所以喚了婁院首請脈,頓時來了精神。
應當很快會召見他了,譚孝遂跪直了。
等到巳正,婁金清拎著藥箱從寢殿中出來,一面走,一面同內侍官交待事項,似是沒多留意譚孝這裡。
婁金清離開許久,殿中也沒來人傳喚他,譚孝心中有些沒底,又等到了封相再次來殿外,見他還在殿外跪著,眸間微微滯了滯,沒多說旁的,只隨內侍官一道入內。
無論是婁金清,還是封相,還是封相走後旁人來了寢殿外,都詫異看了看譚孝,卻沒人搭理過譚孝。
譚孝心中有些急了,陛下當不是讓他在這裡跪上一日吧……
那是真在氣頭上要收拾他了!
譚孝心底發慌。
正在發慌的時候,又聽苑外有腳步聲傳來,譚孝一回頭,一張臉都頓時頓住,臉色都變得煞白,遭了!譚孝趕緊轉回來,低頭跪好。
但東昌侯怎麼會看不到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