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青天在後面探頭,他往左探,朱敬守就跟著往左跨步,氣得他用手指使勁戳朱敬守的尾椎。
「轉過身去。」朱敬守突然嚴肅道。
「是。」安白見慶王一直看著自己,愣了下,馬上轉過身,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。
誰知道朱敬守趁機把沐青天撈過來,附在他耳邊輕聲說:「再戳就把你就地正法。」
「好了,轉過來吧。」
安白戰戰兢兢回頭。嗯?是天氣太熱了嗎,沐大人的臉怎麼這麼紅。
「不錯,本官現在想問一問他當日的情況。」
「是。」安白很激動,「下官這就去喚人過來,請王爺和大人在大堂稍後片刻。」
他大步流星地往吏典值房走,隱隱約約還聽到身後的兩人在說些什麼。
「明明是我在說話,他們非要把『王爺』加在前頭……」
「那卿……想……」
安白揉揉自己的耳朵。
肯定是最近太累了,都出現幻聽了。
發現人腿的吏典立了大功,前不久才被提拔成吏典頭子,不像普通吏典還需要去城中巡邏,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。
「堂下何人?」沐青天換上欽差官服,一拍驚堂木。
「回大人的話,草民陳峰,是安吉縣縣衙的吏典統領。」
因為主簿以下均無品級,所以陳峰只能自稱草民。
沐青天見此人眉目端正,凜然一身正氣,說話也是不卑不亢,頓時心生好感。他點點頭,說:「起來吧。」
「謝大人。」
陳峰雖然長得五大三粗,還留了絡腮鬍,但其實他有顆七竅玲瓏心,做事一絲不苟,心細如髮。正因如此,他才能從吃水線發現船艙的端倪。
「本官想知道當日發現人腿的那條船隻出航前和之後的情況,你必須如實到來。」
「是。」
當時他還是個普通吏典,負責排程和檢查碼頭往來商船。
那日天氣不錯,前天晚上下了點小雨,早晨的時候已經是雨過天晴,萬裡無雲。河上泛起水汽,陳峰估算了一下水位,定下今日允許下水的船隻規模,貼在佈告欄上。
縣衙對碼頭的管理很嚴格,每日出航和返航都必須在規定的時間裡進行。夏天是卯正開航,酉正落錨;冬天是辰初開航,申末落錨。不管是哪個季節,值守碼頭的吏典都要提前半個時辰落位,測量水位制定船表。
若有商船需要在準航時間外運送貨物,則必須向官府稟告。除此外,每日往來船隻的規格及貨物,在吏典手裡都有記錄。
卯正開航後沒多久,伍府的三個家丁就來了。
一般的小戶家裡是沒有船的,要不租賃官府的船,要不租賃碼頭船伕的船。這些船雖然要交錢,但通航不受限制,且絕不會違反規矩。
伍家是安吉縣的大戶,擁有自己的貨船。他們和官府的關係也不錯,所以一直把船停在官府船隻附近,防止被歹人偷了去。
陳峰看見老熟人,跟伍家家丁打了個招呼,走完登記的流程後就讓他們去開船了。
這次伍家是要去對岸買桑葉回來,量還不小,直接買到了最大的量。
時間慢慢流逝,原本該在太陽升起後散去的水汽卻沒有消散,反而逐漸聚攏變濃,徹底遮住了河面上的情況。
陳峰遇到過這種情況,連忙從草房中跑出去,掛上「重霧」的牌子,限制出航的船隻數量。
有人會說,安吉縣制定這麼多規矩,完全不考慮商戶的情況。
這麼想可就大錯特錯了,規矩正是為了保護商戶才制定起來的。起初,安吉縣沒有碼頭,各家想運就運,最繁忙的時候,河面上竟然有將近三十艘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