聶玄大概試了下,知道骨頭沒傷著,便也放下心來,轉頭看到崔若微正靜靜站在一邊微笑地看著他們,才轉頭對她笑了笑:“若微也先回去吧,有什麼為難的,可以跟皇姐說,也可以來跟朕說。”
崔若微彎了彎眉眼,輕快道:“嗯,不會跟皇上客氣的。”
她熟稔而帶著點玩笑的口氣讓蔣明珠暗自皺了皺眉,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,心裡就有點膈應。然而聶玄卻是並無任何不悅,彷彿她本就該是這樣的,又和崔若微說了兩句話,才扶著蔣明珠回了清晏宮。
莊嬤嬤那一頭早就把阮斛請到了清晏宮,蔣明珠心裡雖對崔若微的事有疑惑,這會兒也只得按捺下了。
聶玄和阮斛討論了幾句,從阮斛那兒拿了藥,揮退了下人,打算親自給她揉開來。一看她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,便伸手不輕不重地在她腳踝處按了下。
蔣明珠疼得抽了口氣:“陛下?”
“回神了,你這得揉開來,不然明天要腫起來了,”聶玄又是心疼又有點好笑:“回頭讓人把路上雜草清一清,下回可別這麼不小心了。原本還想著明兒帶你去圍場跑馬的,聽宋清說你小時候就惦記著想跑馬啊?”
蔣明珠還是有點走神,隨口“哦”了一聲,微微垂下眼:“方才從母后那兒出來,在想崔若微的事……”
聶玄手上動作停了下來,眉頭也漸漸擰起來:“你想問什麼?”
見他聲音忽然沉了下來,蔣明珠不自覺地咬了咬唇:“陛下?”
“我說過,有事可以直接和我說,不必和我繞彎子,”聶玄起身,拿布巾擦了擦手心的藥油,隱隱有些不悅:“你想問我和崔若微為什麼看起來很熟悉?”
蔣明珠原本的意思倒當真只是如實告訴他方才為什麼會崴著腳,她心裡雖然也確實疑惑崔若微和聶玄之間的關係,但並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,是想著先問問寧遠侯家為什麼會讓太后厭棄,再問這一層的。
但聽得聶玄這麼一說,不自覺地也被他的口氣激出了心火,冷冷道:“陛下想多了,我摔著的時候還沒見著陛下和崔小姐‘相談甚歡’,不過是在想母后為什麼對她們母女很是不喜。”
聶玄話一出口便有點後悔,只是被她這麼一頂,也不好再軟下來。屋裡一時就尷尬地沉默了下來。
見他拿帕子仔仔細細擦了一遍手,轉頭卻又磨蹭著把手浸到水盆裡,雖然尷尬卻並沒有轉身就走,而是在不自覺地磨蹭,蔣明珠心裡的鬱結倒是散了大半,踮著腳往桌邊跳了兩步。
聶玄眼明手快地把人一攬:“幹什麼?”
“山不就我,只好我去就山了,”蔣明珠順勢圈著他的腰,哼笑道:“陛下那麼生氣做什麼?我那會兒當真就是想出神了麼。”
她難得會跟聶玄撒嬌,聶玄也知道她這是給自己一個臺階下,不知為何忽然就想起了當年兩人命懸一線時她說的話。她說,如果殿下不在了,我去哪裡尋一個視他如師如友如夫的人?
那時候的小丫頭,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,他的皇后,他女兒的母親,她為這份感情所付出的努力,從來都不在自己之下。
她學會了耍心機,也學會了權衡局勢,學會了為了他放軟姿態,甚至有時候要委屈自己去尋求和何太后之間的平衡。
聶玄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下,伸手把人抱了起來:“別鬧……還傷著呢,瞎動什麼?”
蔣明珠知道這便是他的歉意了,聶玄很少會和她說過“對不起”“抱歉”之類的話,他只會加倍地對她好。
蔣明珠笑笑:“那陛下現在可以說了……母后為什麼不喜歡崔家母女倆啊?還有,那位崔小姐看著陛下的眼神都快溫柔地滴出水來了,陛下還跟她開玩笑,我心裡可不痛快著呢……陛下不給我解釋下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