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人靜。
山外的古道上,一道身影正冒著頭頂的皎潔月華,踩著林間的寒霜行走著。
這人戴著頂寬大的笠帽,穿著件灰色的棉襖,步伐矯健飛急,徑直向西。
笠沿下,是一張半藏於陰影,半露在月華下的面容,口鼻間隨著氣息的吞吐還能看見一團團白氣於冷風中飄散。
他的氣息有些粗重,就像一頭受了傷的猛虎,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悲涼。
但他的血仍是滾燙火熱的。
他是仇小樓。
仇小樓的腳步飛快移動著,只若猛虎巡山,沿途過處百獸奔逃,驚的林中寒鴉紛紛飛起。
聽著寒鴉的驚叫,仇小樓眼裡的殺氣陡增,冷眸抬起,大手一揮,刀氣縱橫,面前的寒鴉登時折翼跌落,摔在他面前。
不言不語,他抓起一隻,將之遞到嘴邊,囫圇吞飲下血液。
仇小樓心中有恨。
過去的數十載歲月,從來只有別人恨他的份,如今他終於嚐到恨的滋味兒。
而且恨得咬牙切齒,刻骨銘心,比殺了他還要來的痛苦。
可恨他數十載苦心孤詣,而今全為李暮蟬做了嫁衣。
怎能不恨吶。
他恨不得連自己都咬上一口,雙眼沁滿血色。
這般大恨,已遠超奪妻之恨,勝過殺父血仇,就算淘盡四海之水也絕難洗淨。
好在,還有機會,還有報仇的機會。
因為他還活著。
仇小樓實在沒想到李暮蟬居然肯放過他,怎敢啊。
若是換作他,決然不會留下禍患,定要斬草除根,斬盡殺絕。
不過,既然活了下來,仇小樓已是決意一定要讓李暮蟬後悔。
西方尚有數萬魔眾,就算孫杏雨是叛徒又如何,他豈會沒有防備,他還有個兒子,還有兒媳,還有一干親信,而且他已暗中讓銅駝早早撤出戰場,先行往西了。
“李暮蟬……不報此仇,我誓不為人。”
“呵呵。”
驀然,月下響起一道嫵媚勾魂的笑聲。
遂見一抹紅衣仿似自天外而來,倏忽飄至,落在一顆老樹的樹冠上。
紅衣如火飄卷,來人輕笑道:“想不到堂堂的魔教教主,也會落到這般田地啊……大好局勢都被你經營成這樣,你還有什麼資格惦記報仇?我要是你,乾脆一刀抹了脖子算了。”
仇小樓抬眼望去,就見那人臨風而立,負手俯瞰,瑩瑩生輝的雙眸眯成了兩道月牙,正是金錢幫的幫主,上官小仙。
上官小仙慵懶的打了個哈欠,緩聲道:“把伱背上的東西放下,我也放你一馬,如何?”
仇小樓面無表情,他背上只有一物,那是一方木匣,匣中放著的正是魔教鎮教聖物,綠玉魔杖。
不光是上官小仙。
月下陰影中,還有一人走了出來。
這人的身骨很高,也很瘦,長臉青面,腰掛雙鉤,離別鉤。
上官小仙眼中光華暴漲,嬌柔纖弱的身體中霎時瀰漫出一股霸道絕倫的狂暴氣機,驚的塵囂四起,她鳳眸冰冷,笑吟吟地道:“尊駕手握奇兵,既不是青龍會的人,也不是李暮蟬的人,更不是我金錢幫的人,你到底是何來路?”
漢子雙眼微抬,輕一轉動,就見另一頭又走出一人。
赫然是大龍首公子羽。
公子羽打量著對方,好奇道:“我也想知道。”
漢子眸光深邃無波,接著雙唇輕一翕動,說出了兩個字,兩個讓上官小仙止笑,令公子羽凝目的字。
那會是兩個怎樣的字呢?
……
夜深了。
有人早已入睡,有人還未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