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近三更,皓月之下,雙身對立。
遠望而去,兩道身影各是立於奉天殿左右,腳踏飛簷,已至絕頂。
確實是絕頂。
放眼整個紫禁城,唯有此處最是高絕,天下英傑無不以步入此間而引以為傲,渴望封侯拜相,加官進爵。
這裡既是紫禁城中最高的地方,亦是天下最高的地方,雖未及千丈,不抵萬丈,但卻俯瞰中原十三省,傲視八方,令蒼生俯首,坐擁偌大江山,君臨天下。
而現在,這兩個人已然登峰造極,腳踏神州之極巔,自然是立足絕頂。
絕世高手就在眼前,李暮蟬未解雙刀,雙手自然而然垂在身側,也不知是明月映眼,還是眼映明月,眸中竟有兩抹淡淡光華在不住匯聚。
他看著談無雙。
縱觀這一路行來,他要做的事情多已完成,他的對手也大都敗亡身死,倒在了這條鋪滿腥風血雨的路上。而現在,距離頂峰,他只差最後一步,便是擊敗面前的這個人,踏著對方的屍骨,走上去。
李暮蟬淡淡一笑,輕聲道:“大徹大悟。”
談無雙陰惻惻地一笑,笑聲陰柔嫵媚,眼中殺機畢露地道:“好啊,果真英雄了得。”
之前還如驚濤駭浪,雷霆炸破,但現在卻寂然不動,已至寂靜;然定睛再看,轉眼便是連靜都沒了,無靜無動,仿似歸入寂滅,徒留皮囊在世,神已不存,又似飄散於天地之間,化入風雨星霜,無相無跡,氣機縹緲難尋。
此人的無相神功又精進了。
一個時辰便成就了一門絕世神功,這訊息要是傳出去,只怕天底下的那些英才天驕都得羞到引劍自盡了。
談無雙還想開口,但他忽然瞳孔驟縮,看著李暮蟬,看著那雙手,看著那兩口刀,目光流轉,竟然無法洞悉其中的殺機,無法窺破之後的變化。
談無雙袖手而立,白髮披肩,哂笑道:“當初我成就神水功時九死一生,苦熬了百天百夜方才得以功成。而如今,我練嫁衣神功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。”
談無雙的心也是感慨的,昨日尚且權傾天下,今日便身陷重重殺劫,快要粉身碎骨。這人世大起大落,果真如翻雲覆雨般毫無定數。
“你……”
他本想得到一切,怎料回首再看,竟已至一無所有,天誅地滅的境地。
“那便好,”談無雙點點頭,旋即復又呢喃道,“他本來就該是大德高僧的。”
這一步,必會將他推至整個江湖的頂點。
氣機相沖,二人飄卷飛揚的衣袂忽又寂定下來,紋絲不動,彷彿風中的兩尊石塑。
寥寥碎語,宣告著交鋒的正式開始。
話起話落,此人雙手五指箕張,掌中忽見兩團截然不同的氣機湧現,一水一火,一者霸道絕倫,猶如雷霆盡握,一者綿綢厚重,指間水汽翻騰。
李暮蟬眼神刷的一亮,目中精光似能奪目而出,緩緩道:“你竟練成了嫁衣神功。”
驀然,談無雙問了一句,“弘法走的痛快麼?”
這個人似乎和之前又有些不一樣了。
大敵當面,李暮蟬渾身上下竟不見半點騷動之態,靜如頑石,難尋破綻。
李暮蟬點頭沉聲道:“好。”
這人之所以有此匪夷所思的變化,倒也不難猜,大部分原因應是出自那門神水功,而剩下的想是和白玉京有所關係。
但一語落罷,二人忽又不說話了,一人望月,一人垂目如入定老僧,動也不動。
四方暗中觀戰的眾人不禁面面相覷,不明所以。
唯有幾位武林宿老盡皆凝神以待,滿臉驚容。
二人俱是身負蓋世神功,攻守之道已達極致。
李暮蟬憑無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