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亦湊近車窗掀開簾子朝外張望,一乘青紗小轎落在路邊,轎旁的婢女打起簾子,只見轎內伸出只白皙的素手,嫩蔥削就一般的纖纖細指,輕輕搭在侍女的手上,隨後便見一粉裳佳人從轎內探出身來,果然就是個柔柔弱弱的美人兒。水汪汪的眼睛有些紅腫,連撲了脂粉都遮掩不住,出了轎門便四下張望,忽然眼睛一亮,邁開蓮花碎步朝隊前走去。
尉遲晞也覺得稀奇的很,跟秦亦擠在一個視窗朝外張望,剛洗乾淨的小臉兒柔柔嫩嫩,正貼在她的臉側,感覺一陣冰涼柔滑的觸感,隨後撲鼻而來的是清爽的香氣。她這一分心,便似乎錯過了什麼戲碼,車外的禁衛軍隊伍內傳出一片喧鬧嬉笑,再投去目光的時候,美人已經在李錚的馬前站定,似乎在說著什麼,隔得遠聽不清楚。
李錚表情很是嚴肅,並沒有下馬,簡短地說了幾個字,便一帶韁繩來到尉遲晞的車前,下馬跪地請罪,言道自家表妹不知道有貴人在此,前來送行,驚擾了殿下。
尉遲晞似乎心情不錯,笑著說:“沒什麼,臨行之際有人送別,證明有人惦記,該高興才是,莫辜負了姑娘的一片心思。”
李錚卻沒什麼表情,只是躬身再次行禮,退開幾步上馬,隊伍慢慢開始再次前進。而那粉衣女子還站在路邊張望,眉尖微蹙,輕咬下唇,眼內蓄滿淚水。
尉遲晞早就倚回靠墊上,抬起腳尖踢踢秦亦的小腿道:“看到漂亮姑娘錯不開眼了啊?”
秦亦這才也掩好窗紗,心裡忍不住嘟囔,怎麼自己遇到的小鬼全都是這般早熟的。回身去給他熱杏仁酪,想讓他喝過睡上一覺,不了卻被他制止,將自己拉回身邊,附耳輕聲說了句:“這次的禁衛統領,是三哥的人。”
秦亦只覺得心裡一涼,這次太子的病本就來的古怪,無論是誰做下的,總歸是衝著東宮的位子去的,那這一路豈不是內憂外患擠做一處,正所謂千防萬防、家賊難防,這一行浩浩蕩蕩幾百人,裡面有多少各個方面的眼線、探子,真是讓人半分都不敢大意。
見秦亦的臉色嚴肅起來,尉遲晞知道她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,便又說道:“父皇對大哥是眷顧的,當年父皇還是親王之時,大哥抓周抓到的是皇祖父湊趣混進去的扳指,皇祖父是個信天命之人,最終在三個嫡子中傳位於父皇,所以父皇一直對大哥格外看重。”他的小手輕輕摩挲著腰間的玉佩,神色絲毫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。
“這次貪墨河工一案,明著看是因為太子被囚而中斷,其實父皇還是著吏部暗中查訪,開始倒也卓見成效,如何包瞞轉賬全都抓了人起來,但是後面卻舉步維艱,到如今還沒有證據說明那錢是大哥剋扣的。父皇卻已經下令,此時查到此為止,不再繼續下去。”
謝慶瑞和慕容千殤具是雲相的人,所以尉遲晞對吏部之事如此清楚,秦亦並不覺得意外,而是認真地分析他透露的資訊,她目前最大的掣肘就是訊息閉塞,難得尉遲晞主動對她說起這些,不知道是否意味,這便是把自己當做心腹的訊號。
只聽他繼續說:“這次如果單單是河工,父皇並不會過於遷責大哥,但是夜闖帝寢,這……”
這已經超過了一個帝王能夠忍受的底線,秦亦在心裡替他補全了沒說出口的話,這樣一來,在得知此事實為巫蠱,自然會龍顏大怒。
“所以此行雖然兇險,但是我不能怕,也不能退縮……”尉遲晞的聲音低沉,與其說是讓秦亦聽,倒不如說是他在告訴自己。
秦亦伸手過去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住,語氣堅定地說:“殿下,你一定能順利完成使命的。”
他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,笑著掩飾道:“李錚此人為雲相派來,自然可以信任,但是他這人聽說是出了名的公事公辦,你若是有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,可不要去尋他,到時候碰了一鼻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