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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5部分

而在這一刻,她也半心半意地考慮起了權仲白的分析:難道她想做的,真的是翻雲覆雨,左右天下大勢,做個又能弄權,又能改革,甚至於將皇權架空的政治家?

當然,在內閣首輔中,這種理想應該並不少見。從前她爺爺,現在楊閣老,肯定都朦朧地嚮往過這種境界,但他們畢竟是從親民官一步步走上來的,對於施政,對於官場中的齷齪,理解肯定比她要深刻一些。就是這樣,尚且還要兢兢業業,尚且還會犯錯誤。口裡說是一回事,真要把天下放到她手心,她能有這個能耐去治理好它嗎?即使能,這也是個極為沉重的負擔,非但是她,連歪哥都要受累。也許歪哥的志向並不在參政呢?為了自己的理想綁架歪哥的一生,她是絕做不到的。

可,即使有諸多顧慮,蕙娘也明白,她心底是對這個想法有興趣的,唯有有了興趣,才會去考慮其中的難處。朦朦朧朧地,她的確嚮往著在更大的舞臺上玩耍一番……

難道她就如此膽小,就算有想做的事,也不敢放膽去做?這個想法,和權仲白說得一樣,並不能說十分不切實際,只需要對計劃進行小小的改動,便可放手一試……

但……

蕙娘皺起眉,她已經有很久都沒有想到臨死前的那一段記憶了。她的生活裡,現在充斥了極為生活化的煩惱和喜悅,使得她無法分心去傷春悲秋,曾經她以為這死後翻生的奇事,已經是被拋在腦後的過去而已。然而此時此刻,臨死前的恐懼和無助彷彿又一次回到了她眼前,她像是抽離了出來,看著自己在床笫間痛苦地輾轉,生機一點點被消耗,一點點地散去……

而這一切,不過是因為她擋了權季青的路而已。只因為她和將來可能存在的渺茫權力有了一點關聯,她的命就這樣輕易地被剝奪而去。一旦她對權力有了需求,一旦她在大秦,在世上變得更為重要,想殺她的人,也只會更多,不會更少。

唯有無慾無求,只圖自保,才能減少對他人的威脅。宜春號這些年裡其實可以擴張得更快,甚至於說是和朝廷綁得更為緊密,但她只是冷眼旁觀,並未從中使勁。不僅僅是因為她沒有這個心力,更重要的,其實還是她沒有這個膽子……

她沒有這個膽量去對世界施加自己的影響,在世間留下自己的痕跡,走上自己渴望走的那條道路,違背祖父給她畫下的人生軌跡……蕙娘從不諱言,她很珍惜自己的生命,因此她算得上謹慎膽小。但今日她忽然發覺,她有時,確實稱得上懦弱,即使完全明瞭了自己的心結,她也依然不覺得自己能夠……自己可以做出改變。

然而,斷送一生,只需幾個黃昏呢?她生命中最美最好的青春,現在已經看得到頭了。

權仲白忽然道,“呀,難道又有魚上鉤了?”

他輕輕地彈了彈魚竿,兩根手指按在杆上,眯著眼品了半日,才鬆手失望道,“哦,好像只是經過碰了一下。”

蕙娘撲哧失笑道,“你這都能扶得出來?傳說中什麼懸絲診脈,也是真的嘍?”

權仲白笑道,“你要覺得人和魚能一樣,那懸絲診脈就是真的。”

眼看夕陽漸漸沒入海平線下,他伸了個懶腰,起身道,“走,去看看那條石斑魚收拾得怎麼樣了。”

說著,便衝蕙娘伸出手來,他的臉逆了光,藏在黑暗中看也看不清楚,可蕙娘不用看也能想象出他的表情,他眼眸中的笑意……

心頭所有的負面情緒,全都被這一笑沖刷得煙消雲散,她讓權仲白把自己拉起來,口中道,“權仲白?”

權仲白站住腳道,“怎麼?”

蕙娘衝他微微一笑,低聲道,“我好喜歡你。”

權仲白怔了怔,他的表情柔和了下來,卻沒說話,蕙娘伸了個懶腰,也笑道,“恐怕歪哥是已經等不及要吃晚飯了,我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