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姨娘又磕頭道:“四夫人放心,婢妾決不會同四夫人爭王爺。”
這話說得難聽。
安解語心裡一陣厭惡,便開口道:“你的事,都是王爺做主。跟我沒有關係。有話,你同王爺去說。”又叫道:“來人”便要端茶送客。
張姨娘跪在地上,連聲泣道:“四夫人息怒——婢妾想留下來,並不是為了自己,而是為了繪絹。”
安解語這才“哦”一聲,問道:“繪絹怎麼了?”
張姨娘拭了拭淚,才低聲道:“繪絹今年要滿十二歲了,是要給她說親的時候。——婢妾只想看見繪絹順順利利地出嫁,婢妾就回朝陽山家廟裡修行去。”說著,又從袖筒裡抽出一把剪刀。
安解語身邊的人只來得及搶回剪刀,張姨娘已是將髮髻散了,剪了一半下來。
安解語唰地站起來,怒視著張姨娘:“你這是做什麼?——有話好好說就是了,又剪頭髮又出家,你這是逼誰呢?”
張姨娘見四夫人怒了,心裡微微有些快意。
她和四夫人有過交情,對她的脾性也知一二。知道她耐性不好,性子暴躁,其實不難拿捏。要比忍功,她是比不了自己的。
以前在大房裡,自己上面有大夫人,還有兩個排在她前面的姨娘,她自是出不了頭。如今大夫人沒了,前面的兩個姨娘也沒了。王爺身邊的人,只剩了自己一個,如此大好機會,自己怎會放過?便想了招兒,要去試試爭奪內院管事權,誰知竟然輸在四夫人手裡——當時她也疑惑過,後來才明白過來,原來是王爺看上四夫人了,所以極力抬舉她。自己以前的功夫,確是用錯了地方難怪一直不見奏效,還惹了王爺生氣。
她本來一直告訴自己,看在繪絹份上,要對四夫人多有忍耐,惹惱了她,不僅在府裡討不到好,就是在王爺那裡,都會被厭棄。
可是又轉念一想,自己這麼多年,和棄婦有何差別?為何還要忍耐?
這四夫人沒嫁進來的時候,自能將王爺拘得心裡眼裡都只有她一人。若是嫁了進來,她在王爺眼裡,哪還有這麼金貴?——不過是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,偷得著的不如偷不著的罷了。
就算是個天仙,讓男人上了手,也就不值錢了。——要讓這四夫人從高處摔下來,自己就要在旁邊推一把才是。
自己若是不搏一番,以後就連繪絹也不會有好前程
想到此,張姨娘的腰桿又直了一些,和站起來的四夫人對視著,一絲也不示弱,只含淚道:“四夫人的手段,婢妾再投十次胎也趕不上。婢妾哪裡敢逼四夫人?——只是婢妾也要奉勸四夫人一句:泥人兒也有土性。凡事別做得太絕。將別人擠到絕路,對四夫人也沒有什麼好處。舉頭三尺有神明。四夫人如此行事,就算不看老夫人,不看死去的四爺,只看在我們繪絹,是王爺如今唯一的未嫁之女份上,對她多有一份慈悲之心。我張瑩樸,一定會在廟裡給四夫人燒高香,祝四夫人和王爺長命百歲,壽與天齊”
安解語被張姨娘噎得說不出話來,一時愣在那裡。
這邊兩人正僵持著,外面突然有人通傳道:“王爺到”
風存閣的下人們便都豎立了,低垂著頭,等王爺進來。
範朝暉已是換了一身紫金色家常袍服大步走進來。
他早上離了風存閣,便去了外院的書房,跟幕僚們議過事後,又用了早飯,洗了個澡,正盤算要不要去送安解語一程,又擔心人笑話他。正猶豫間,他安插在風存閣的人送了信過來,說是張姨娘去了風存閣,求四夫人做主。
範朝暉怒上心頭,便再顧不得,只大步回了內院,往風存閣這邊過來。
一進門,便是見安解語站在正屋的廳裡,怒視著跪在她腳邊的張姨娘。
而張氏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