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氏的眸光瞬時便不同了,“二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?”
顧雲曦四下裡看看,有些欲言又止。
徐氏側身一讓,“進屋說。”
屋子裡有火苗晃動的暖爐,顧雲曦深深吐出一口冷氣,切切道,“徐大娘是今年年初從夏大娘那裡拿到內院庫房鑰匙的吧,管理庫房是這內院位份的象徵,夏大娘是丞相夫人生前的管事嬤嬤,之前一直是內院最德高望重的人物,而您——”
顧雲曦沒有說出來,徐大娘你只是個半路被側夫人收留進府的寡婦,自然比不得的人家。
“她自然不甘心的,前天晚上錦瑟姑娘去梅園,雲曦無意中瞧見她小襖下面竟然掛著一塊和田玉,我心想著錦瑟自己肯定是買不起的,大小姐就算賞也不會賞那樣上等的物件,雲曦便想著,這府中能給錦瑟姑娘這般好的東西的自然只有夏大娘一個了——”
徐氏雙眸一凌,那夏茹平日裡對她百般刁難,這道理她如何不知道呢,可是此時被眼前的少女說出口,竟讓她遍體生寒,夏茹自己也不會有那些閒錢去買好玉來送給她的表侄女,既然如此,那玉是從哪裡來的便可想而知了!
“大膽夏茹,竟然敢偷府庫中的東西!”
顧雲曦嘆一口氣,“雲曦也是這般想,眼看著快要到年底了,相爺一旦命德叔清查府庫,到時候少了的東西少不得要算到您的賬上,您便是有一千張嘴又如何說得清呢?”
徐氏雙拳握緊,眸子裡怒意更甚,府庫若是出了問題,輕則被逐出府去,重則便連命也沒了,她這麼些年做牛做馬,必不是為了這個結果!
“豈有此理,我這就去稟告側夫人,夏茹再如何德高望重,難道側夫人會怕她不成!”
“徐大娘留步!”
顧雲曦急急喚住徐氏,她眉頭一皺,“大娘說對了,側夫人還真不敢動夏大娘,您難道忘了,側夫人此前乃是丞相夫人的侍女麼?那個時候夏大娘可是側夫人的禮教師父,側夫人宅心仁厚,即便是知道了恐怕也不會對夏茹做什麼,更何況您現在無憑無據,又如何說得動側夫人呢?”
徐氏面色微沉,“二小姐這是什麼話,今時不同往日,側夫人是這府中的女主子,難道還治不得夏茹?”
顧雲曦低頭一嘆,“自然不是的,雲曦只是怕側夫人於心不忍,到時候夏茹更是憎惡大娘,大娘您豈不是讓自己處於不利之地。”
徐氏輕哼一聲,“不去告訴側夫人,難道老身平白讓她們害麼?”
“當然不是。”顧雲曦抬手開啟自己手中的檀香盒子,“這塊九轉玲瓏玉乃是孃親十多年前偶然所得,這麼多年一直珍藏著沒被府中小人奪去,這一次希望能助大娘一臂之力,大娘不妨先把府庫的虧空補上,然後再從長計議——”
徐氏一怔,看著那流光溢彩的玉石長聲一嘆,“這麼多年老身自以為在這府裡算得上有幾分眼色,現如今看來,老身卻是眼瞎了,所謂無功不受祿,這話說到現在,二小姐以為老身真信了你是因為那幾鬥炭火才來這裡的麼?”
顧雲曦將檀木盒子重重放在徐氏手中,輕聲道,“大娘進府二十多年,從一個低等下人到現在的管事大娘,想必也不想到老了連個養老的地兒都沒有吧,相府之內,年逾五十的老人就要被送出府去了,您在外並無親人,出去了便是孤苦無依,更何況您手中的錢財能保您多久的安逸時日?還不如趁還有幾年為自己謀個可以頤養天年的位子。”
徐氏一怔,一雙澀暗的眸子微微的亮了一亮,片刻,那佈滿皺紋的眼角卻是一凝,“可是,老身憑什麼相信二小姐?”
顧雲曦含笑點點頭,“徐大娘若是就這般信了雲曦,那雲曦也不必在這大冷天來給你賀壽了,三日之內,大娘自然會相信雲曦的。”
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