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個時候二哥剛剛因病去世,我年紀雖小,卻覺得難受至極,母后見我終日裡鬱鬱寡歡,便對我說,你二哥自小便想上戰場,他不能去,你替他去。”
“母后讓丞相帶我一起到了漠河,那邊有一個部落叫‘鮮卑’的,因不滿於父皇定下的進攻制度舉兵叛亂,丞相讓當時的大將軍帶著我騎在馬背上,那位大將軍是我朝棟樑,次次上陣都是衝殺在第一個,我被他用帶子綁在身上,就那麼跟著他一直走在隊伍的最前面,那時候我太小,拉不開大弓,丞相便給了我一支袖箭,刀光劍影在我身邊飛過,那是我第一次殺人,袖箭從我的手裡射出,穿過鮮卑人的腦袋和胸膛,一個又一個,我卻從來不覺得害怕。”
“那一次打仗我軍大勝,等我回朝的時候,我帶著父皇賞給我的凌南軍虎符去拜祭了二哥,一萬凌南軍,父皇賞給了我。”
顧雲曦怔怔的看著天上的星子,巨大的天幕之中,有一顆星子亮的驚人,所有的星子落在他的周圍都顯得暗淡無光,顧雲曦想,那一顆一定是破軍。
“六十年前,燕國皇帝率軍從梁國而下,途徑西涼,直襲我楚地,那一次楚國兵敗,大梁,西涼,和楚地都向燕地進攻,除了海國東齊,其他幾國攝於燕國兵威,都同楚地一樣向著燕國進攻。”
“從二十五年前父皇即位開始,楚國的兵役制度發生了一些變化,父皇用各種方法開始大量的囤積財富,父皇雖然儘量不著痕跡,可燕國還是察覺到了蛛絲馬跡,在向楚地索要更多的貢品之時,也同時提出了送最小的皇子作為質子去燕地。”
万俟宸忽然頓住不再說,可顧雲曦知道,從那時候開始,就是他隱忍又艱難的十年的開始,遠離親人,生活在陰謀算計之中,他除了能保全自己之外,幾乎什麼也做不到,顧雲曦嘴角一抿,輕聲開口,“有人說,離家太遠就會忘記故鄉,殺人太多,就會忘記自己,你還聞得出故鄉風的味道,你還記得你的凌南軍,這十年,或許是上天給你的饋贈,現如今,你的故國近在咫尺,你的父兄,你的將士,都在等著你,依我看,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。”
微微一頓,顧雲曦看著天上的星星道,“有人跟我說,如果人死去就會變作天上的星星,我想聖文皇后大抵便是那顆破軍星身後的暗星,她一定想你,不放心你,她要在天上守著你,看著你,再不捨得離開。”
顧雲曦不再說話,万俟宸也安靜了下來,林子裡忽而響起一陣蟬鳴,焦躁的叫聲突兀又刺耳,忽然,蟬鳴聲戛然而止,簾子一側似有深深嘆息的聲音,然後便傳來一陣衣物窸窣的聲音,顧雲曦只覺得那聲音越來越近,整個身子下意識的緊繃了起來,青色的湖綢簾子忽然被人一挑,卻只是一隻手伸了過來。
顧雲曦只覺得自己的手腕上一緊,而後整個手都被一支大手包裹了住,万俟宸的話裡帶著如夜色一般的溫柔,“你在感動我。”
顧雲曦嘴角微動,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,她動了動手,卻是分毫也無用,簾子一側再傳來一聲嘆息,万俟宸輕聲道,“睡吧。”
夜色暖人,万俟宸的聲音好似帶著魔力的安撫,再加上一天的疲累讓顧雲曦迅速睡去,睡夢之中,她又回到了那漫山遍野都是珈藍花的蒼墨高原上,春日裡的春花爛漫如雲霞,她穿上了一身五彩斑斕的長裙子,那個時候,她叫珈藍。
珠蘭帶著用野花編的花環,偷偷在她耳邊講著索林的糗事,珈藍笑得狡黠,回身便去叫索林來,珠蘭不依,傾身變要來打珈藍,她笑著躲開,卻被腳下的長裙子“砰”的一聲絆倒在地,珠蘭撲上來,將珈藍壓在地上。
笑呵呵的威脅她,“珈藍珈藍,你若去告訴了索林,我就去找桓箏,讓桓箏再也不教你吹曲子!”
珈藍將手落在珠蘭的腰間,肆意的抓她,一邊聽著珠蘭肆意的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