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幻琦……”我的手停在半空,卻不知該落在哪兒。
在她身體裡蠕動的蠱蟲,既為情生,若不斷情,從何而解?
“緣深緣淺是強求不來的,都忘掉吧,一心一意治好身上的傷。”明知道殘忍,卻還要繼續說下去:“等到以後……就不用再過這樣的生活,你也有自己的幸福……真的,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……”話至此處,再也難耐心頭的酸楚,眼淚斷了線似的掉下 。
幻琦慢慢轉頭看向我,才想說什麼,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劇咳取代。
冰焰忙扶起她,她半倚在他懷中,捂著嘴,肩膀猛烈的抖動。好一陣才緩過氣來,無力的垂下手,半閉著眼,倦極欲睡的樣子。冰焰的眉頭鎖得更緊,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赫然見到幻琦手心裡大團粘稠的鮮紅。正在不知所措間,冰焰果決的抱起她:“我們現在就去找櫻雪。”
“不……”幻琦艱難的出聲,抬手指向一處:“帶我去主座,快……”
冰焰飛身躍過大廳正前方的臺階,將她放在那把鑲金繡玉的椅子上。才剛挨地,她便伸手握住椅背上的最大的一顆夜明珠,轉動。
片刻,座椅後的幔簾緩緩拉開,金碧色的牆體兩分退去。陰寒之氣襲來,等到白霧散盡,我才看清斗室中擺著一張床,床上靜臥一人。
幻琦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量,手一鬆,軟軟的歪倒在搭著狐裘的扶手上,如同被人遺棄的破敗不堪的布娃娃。
我站在原地,心跳雜亂無章,一時間竟不敢上前,想過種種最糟的情形,卻不知道哪一種會變成真的。拼命安慰自己,只要他還活著,就沒什麼大不了的,無論怎樣都應該慶幸。
終於鼓足了勇氣,快步走過去。
一看之下,七星劍“哐”的落地,淚水在頃刻間噴湧而出。
原來那不是床,只是一塊巨大的寒冰,而冰上躺著的,哪裡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英姿颯爽的少年——眼前的人臉色青白,眼眶深陷,形容枯槁,捲翹的睫毛上一層白霜,髮絲被凍成了一縷縷的冰凌。若非胸口微不可見的起伏,誰能相信他是活著的。
所有的感覺都被凍結,我努力的睜大眼,卻只看見一片茫茫的白霧。直到一件帶著體溫的衣袍將我裹住:“落兒,不要這樣。他會好起來的,我保證。”
緊拽著衣襟,我使勁點頭,星璇一定會好起來的,我為什麼要白白傷心。可是,漸漸的,依然顫抖得不能自己,我雙腿一軟,跪坐了下去。
“星璇……你醒醒……我們有多久沒見了,你就不想我嗎……求你看看我……”輕握住他乾瘦的手,大顆眼淚滴落在上面,升騰起絲絲白煙,這才驚覺他掌心的溫度燙得嚇人。
幻琦微弱的聲音傳來:“沒有解藥前,不能離開冰床,否則他馬上會化為灰燼。”
我抱住膝頭,盯著那張毫無生氣的臉,淚痕很快乾涸,只覺萬箭穿心的痛也不過如此。
“櫻雪用自己的血給他下咒,她若是不情願,怎樣得解?”冰焰問得從容。我沒有回頭,只是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些。來之前就已猜到,能讓弄月無能為力,除了他那愛恨不得的母親,還會有誰?
“你想殺了她,就必須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。”幻琦的回答亦是輕描淡寫,頓了頓,她接著說道:“除此之外,還有一個方法。斬斷中咒之人的四肢,等流出的血變回紅色再設法止住。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天意了。”
痛到極點就不會再痛了,我麻木不堪的把頭埋進臂彎,聽見冰焰沉聲問道:“那你呢?”
安靜了片刻,幻琦說:“不勞費心,我現在已經好多了,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……”
一陣淒厲的笑聲打斷了她的話,我猛的抬頭,直直的站起身來,看向臺階下的黑衣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