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裡其實是有些心虛的,所以胤禛讓他跪在外面時,他也不敢為自己辯解。
但心虛之餘,又多了幾分怨懟和不服。
一個從二品巡撫,堂堂地方大員,在外面殺伐果斷,威風四面,到了這裡,卻也不過是被主子呼來喝去,動輒罰跪的下賤奴才。
他甚至有些埋怨年家,怎麼當初就入了漢軍旗,當了人家的包衣奴才。
可他卻忘了,若不是入了漢軍旗,父親當了督撫,妹妹入了雍親王府,只怕他今時今日,也不會平步青雲,升遷得如此之快。
遠處,府裡下人路過時的竊竊私語,指指點點,都彷彿戳在他的後背上,讓他無地自容。
尤其在妹妹為他進去求情,又無功而返之後,都讓他的陰暗情緒一點點滋生出來。
廉郡王來了,也進了屋,半天沒有出來。
年羹堯盯著自己眼前的白雪,覺得眼睛有些難受,就微微閉上眼,門咿呀一聲開啟,有人從裡面走出來,又一步步走到他面前,將他頭頂遮出半片陰影。
年羹堯抬起頭,是胤禩。
“八爺。”他啞著聲音。“恕奴才不能給您行禮了。”
聽出他話裡的暗刺,胤禩沒說什麼,只笑著彎腰扶起他:“亮工,起來,你跟著你們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,怎麼還摸不透他的脾性,對付你們爺這種人,說兩句軟話服個軟,他怎的還會真就讓你跪了?”
年羹堯苦笑,順著他的臺階接下去:“八爺折殺奴才了,這回確是奴才做事不妥……”
“好了,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,四哥向來不把你當外人,也正是因為這樣,才會更加上火了些。”胤禩笑吟吟的,溫文爾雅,不慍不火。“只要你還姓年,就永遠是這個府裡的人,四哥愛之深,責之切,你別放心上。”
這八爺當真厲害得很,軟硬兼施,滴水不漏,先安撫,後提點,無疑是想告訴自己,除非他脫了旗籍,或是胤禛被削爵,不然年家就永遠都是雍親王府的包衣奴才。
年羹堯本是有些瞧不起這個在奪嫡中都不曾嶄露鋒芒的廉郡王,這番話入耳,卻才覺得父親年遐齡先前對他說的話有幾分道理。
廉郡王這個人,你切不可小看,也不可得罪。
思及此,年羹堯連連道謝,又入內向胤禛請罪。
既是有了胤禩從中轉圜,胤禛也沒有給他太多臉色看,淡淡說了幾句,便讓他去看望年氏。
年羹堯總算暗鬆了口氣。
胤禩冷眼旁觀,不置一詞。
這個人現在羽翼未豐,尚且如此,再過些年,任四川總督,統領軍務,說一不二,又該是何等威風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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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四十五年的新年過得異常祥和,但較起外頭歡天喜地的氛圍,廉郡王府裡上下卻顯得有些愁雲慘淡。
胤禩剛從宮裡回來,下了馬車,便匆匆往裡面趕,庶福晉張氏早早地等在院子外頭張望,見狀忙迎上來,低聲道:“爺……”
“福晉如何了?”胤禩腳步不停,一面去看張氏的神情,見她露出一抹苦笑,心頭不由一沉。
臥房的門窗本是關得嚴嚴實實,因胤禩推開而灌了一絲冷風進來,引得床上的人咳嗽聲連連,伺候的婆子丫鬟忙用身軀擋住風,四周瀰漫著濃濃的藥味,苦澀而難聞。
“廷姝?”胤禩近前,坐在床沿,輕輕喚她。
床上的人臉色過於蒼白,眼圈周圍蒙上了一層憔悴的黯淡,被子下的呼吸起伏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