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那斷成三截零碎不堪的記憶,在經歷了頭部的重創之後,終於成功地連成了一條直線,有了起承轉合的完整性。在過了幾年不知以前是何人的生活之後,凌珠顏迫切地想要宣洩心中的鬱悶和訴說的欲/望。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,一個能讓她說說心理話的人都不出現,搞得她更為鬱結,天天在病房裡詛咒段輕鋒這個渾蛋,詛咒他早死早超生,快點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。
段輕鋒自然是不會輕易消失的。他非但不會消失,還很喜歡做些違背別人意志的事情。比如說他把凌珠顏晾在醫院裡三天之後,終於帶著一臉欠扁的嚴肅神情,跑來招人討厭了。
凌珠顏剛把那本軍事雜誌扔到一邊,段輕鋒就推門走了進來。他今天穿得很正式,一身簇新的軍裝,腳上蹬一雙鋥亮的軍靴。手裡空空蕩蕩,什麼東西也沒有提,一點兒也不像是來探望病人的。
不知怎麼的,明明心裡恨他恨得要死,可是在見到的一剎那,凌珠顏卻產生了些許心虛的感覺。她不自覺地將目光轉到了一邊,死死地盯著那本扔得七零八落的軍事雜誌,抿緊雙唇一言不發。
段輕鋒大剌剌地走了進來,不客氣地拉過張椅子往床邊一坐,身體正好擋住了凌珠顏的視線,完全遮住了那本雜誌。
隨即,他便開口道:“怎麼,突然對軍事感興趣了,這麼喜歡看,又為什麼要扔掉?”
“誰會喜歡看這種東西。”也不知道為什麼病房裡會有這種雜誌,凌珠顏思前想後,都覺得是段輕鋒刻意安排的。房裡的電視打不開,雜誌全是這種無聊的型別,又不讓人來探望她,好像存心要把她悶死似的。
段輕鋒回頭掃了那本雜誌一眼,再次開口道:“既然不是喜歡看雜誌,那想必是不想見到我了。跟雜誌一比,我是不是更令你感到討厭?”
如此地開門見山,倒令凌珠顏心裡一驚。她望著段輕鋒面無表情的臉,心虛的感覺更明顯了。雖然已經想起了以前的事情,但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,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充滿仇恨的年輕小姑娘了。她的仇已經報了,欠段輕鋒的卻沒有還,怎麼算她都沒有在對方面前趾高氣昂的資本。
面對凌珠顏的沉默,段輕鋒並不在意:“不願意回答也沒關係。那我們就談點別的好了。你這幾天想得怎麼樣,我給了你三天來理清思路,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,要向我做思想彙報了?”
“思想彙報?你以為是在部隊裡嗎?”
“你既然嫁給了我,自然要按我的一套來辦。名稱什麼的不重要,重要的是,你確實欠我很多解釋,是不是應該找個時間,好好地談一談,把那筆糊塗賬,徹底理清楚才是。”
凌珠顏依舊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,想了半天,才憋出來一句話:“那個,葉姿她怎麼樣了,你沒對她下毒手吧?”
“你覺得我應該對她怎麼樣?剛把你救出來的時候,說實話,我還真想送她一顆子彈算了。不過看在你的面子上,頂著一臉的血還不忘求我不要殺她。所以我留下她一條性命。不過她接下來會怎麼樣,這全部取決於你。”
“我?”
“對,這得看我們接下來的談話結果。談得好呢,我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。如果談得不好,她的罪可就大了。非法禁錮人身自由,蓄意謀殺、傷人,還有非法持有槍支罪。光這幾條罪名,哪一條都不是小罪,就算判她死刑,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。你知道,我有這個能力,決定她的生死。”
段輕鋒的話不假,非但不是在吹牛,甚至還很謙虛。別說葉姿犯了這條那條的罪,她就是什麼罪也沒有,只要段輕鋒想,他就可以置葉姿於死地。法律這種東西,只是用來管束某一部分沒有實權的平民的,至於像段輕鋒這種人,已經完全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,把別人的性命玩弄於鼓掌之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