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挑挑眉,裝不知情,「你是……」
「我是王家成,開長途車的。」
「哦,有事?」他大跨步上了二樓,開啟辦公室的門。
軍人的職業素養,環顧一圈,他敏銳的發現,辦公桌上的茶杯位置不一樣了,昨天下班前是耳朵朝外呈四十五度,而現在變成了九十度。桌上的檔案表面看還是原樣,抽屜的鎖也照常,可他就是知道,有人進來過,還翻動過他的檔案。
想看看他調查到什麼程度了?顧三扯扯嘴角,他這人不習慣把重要的東西放在明處,他昨兒調查出來的各類報表匯總,已經分成三份,由三個他信任的不同的人分別保管。
誰想偷,不是那麼好偷到的!
可他依然生氣,當他是死人?還是當他的辦公室是公共廁所,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?
他轉身出門,找辦公室主任,「問問昨天下班後到今天上班前,這個區間誰進過我的辦公室。」
「顧主任怎麼了?」
「讓你問。」
而那王姓司機,一路屁顛屁顛的跟著他跑上跑下,每一次剛開個口,「顧」字沒說完,他又忙別的去了。司機急得滿頭大汗,昨晚有人給他透了口風,自從聽說顧主任正在查他進的貨,他一整夜就沒閤眼。
他幹了什麼,他心裡門兒清!他家裡的房子傢俱一家老小的吃穿用,哪一樣不是靠他來的?而拿錢還真是昧良心!一想到萬一有人追查起來,這些東西都得充公不說,他的工作保不住不說,還得坐牢呢!
這心裡啊,就像一窩螞蟻架在熱鍋上,他急得一夜之間頭髮都白了好多根!
所以,在妻子的勸說下,一夜未眠的他準備來投案自首了。與其被顧主任揪出來丟了工作,不如直接承認錯誤,看能不能坦白從寬。
可他想的簡單,實施起來卻難於上青天。顧主任壓根不理他,該咋咋地,莫非是他已經查得水落石出,不用他坦白了?那他不就是沒有立功的機會了嗎?
不行,絕對不行!
司機一拍大腿,大步走到顧學章面前,紅著臉打斷他的奮筆疾書,「主任,我有話要對您說。」
「嗯?」
「是,是這樣的,我……我……」他結結巴巴,一鼓作的氣在他冷冷的目光裡,慢慢的又洩了。
他不知道,這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氣場,強大到他一肚子的計算說不出口,只能結結巴巴,哼哼哧哧,「我……」
顧三走過去,把門關上,又給倒了杯燙呼呼的開水,「要茶葉嗎?」
「啊?!」
「要茶葉嗎?」
「要……哦不,不用了,我就喝點白開水就行,我有腎結石,大夫說不能喝茶……」他的腎結石,就是真的長年累月一天十幾個小時在汽車上憋出來的,最近愈發嚴重,疼到他恨不得滿地打滾。
早在一年前,他就跟「老尤條」提過,能不能幫他調一下崗位,把他調後勤或門市部去,哪怕倉庫看大門也行,大夫說了,他要再開長途車,腎結石保不準會越長越大,掉輸尿管裡可是會有生命危險的。萬一哪天在公路上發生這樣的事,他真是叫天天不應,叫地地不靈啊!
可「老尤條」以沒崗位為由,讓他繼續當司機。
前腳跟他說沒空缺崗,後腳立馬就把他親外甥,剛初中畢業插隊三年回來的小子安排進來,還是最有油水的門市部,這不看人下菜碟嘛?!
他當了這麼多年司機,風吹日曬,嚴寒酷暑,只要輪到他的班,哪天不是按時出去?人曬得非洲人似的不說,顧不了家裡,孩子越大越叛逆越不聽話,現在又得了有生命危險的「職業病」,這麼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,居然趕不上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