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已亮,星辰已黯。
暗羽振衣而出,不再回頭。帳外,挑出來隨行去燮國的五百名戰士已經列好了隊伍,靜靜的侯在鶯歌峽邊的懸崖上,等待著出發。每一個人,都已經和親人朋友做好了永訣的準備。
暗羽的目光一一掠過同行的戰士的臉,而每個人都以目光向自己的將軍行禮。交匯的目光中,傳送著說不出的決然和剛強。
這裡的每一個人,都是昶國百裡挑一的勇士,跟著他從海天之戰後來到了鶯歌峽這一端的青州,重新建立了昶國。然而,今日卻是所有人一起去赴死。沒有一個人猶豫,沒有一個人後悔,那麼……他,也不能後退。
他愛這個國家,愛這裡的每一個族人。所以,他不能推卸肩上的責任,更不能讓國人失望——如果死,也必須轟轟烈烈的戰死。
“出發!”他看了看天色,毫不猶豫地下令。然後,飛翔的羽翼剎間遮蔽了天日。
明堂辟雍。
坐白玉雕琢的神龕上,華美繁複的衣飾堆砌,幾乎讓她感覺自己是一個雕像——
實際上,在神官念完了咒語、喝下了聖水之後,她知道自己也會漸漸石化,成為一尊千年不變的雕塑,守在帝王墓道的入口,執著長明燈,等待傳說中的帝王“轉生”到來的時刻,為他開啟地宮通往陽世的大門。
宏大的儀式終於結束了,所有參與大葬的人都退到了墓外,進行最後封墓前的祈禱。她無聊的四顧,看著這個不啻為曠世工程的燮開國皇帝的死後地下陵園。
地上,是水銀做的江河和石砌的山巒,象徵著九州大陸;
頂上,是雕刻著的漫天星斗,蒼穹變幻。
墓室一共分三進,兩處享殿,燮王的金棺遠在最深處的內室裡。
那樣大的地方呢……卻只有他們兩個人。果然,無論生死,都是一樣的寂寞啊。
多緣頑福身前造,更有同歸慰寂寥。
她的眼睛,看向墓道入口外的天空。天還是沒有亮透,星星如同無數的眼睛,俯視著她。
燮仁孝貞寧貴妃?慕容馥雅。
她看見了神龕臺座上刻著的一行字。那是她的諡號。
花蕊夫人笑了,然後感覺到腳上的麻木,一絲絲的,從足尖往上升起。那是咒語的效力,將漸漸的讓她化為一尊冰冷的雕塑。
麻木蔓延的很快,她低頭,看著手上的肌膚一寸寸的變得僵硬和寒冷,有如堅玉。以後,這雙石化的手,將永恆不變的執著那盞長明燈。
她最後一次抬頭,看向北方的天空——那裡,星辰照耀下,是她多年未回的故國。
父王,舞霓,還有……暗羽
看著星空,她漸漸不能呼吸,因為麻木已經蔓延到了胸口。然而,她的眼睛卻定定的看著星空的某一處,片刻不離。那裡,漆黑的空無一物。
“有敵來犯!有敵來犯!”
意識已經漸漸模糊,然而,卻聽見墓道外的人群忽然起了巨大的騷動。金柝聲響徹內外,跑動聲、叫喊聲,亂成一片。頭部還能轉動,她費力的看向墓外,忽然怔住了。
無數的雪白羽翼從天而降,落在墓外的廣場上,一落地就和燮國的守衛軍隊展開了激戰。當先一位男子,收斂了背上漆黑的雙翅,用劍殺出一條血路,從沿著墓道奔了過來。
“暗羽……?”花蕊夫人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個越奔越近的人,卻彷彿象是在做夢。那個人在片刻間奔到了她身邊,越過明堂上的水池,過來一把拉起了她:“馥雅,快走!”
她笑了,沒有立刻回答……只是看著他的手觸碰到她的手腕,看著他在瞬間因為震驚而僵住。
“是轉生咒……沒有用了。暗羽…暗羽哥哥。”她終於抬眼看他,輕聲回答。她的雙手冰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