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中玉低下頭,知道慕容恪會保護她,自不用她多嘴。
果然,慕容恪懶洋洋地道,“皇嫂息怒,剛才我說由我的貼身家丁代我‘出詩執筆’,並沒有明說一定是由他親作啊。”
吳氏被慕容恪噎了下,但馬上眼珠一轉,冷言道,“老七,奴才們不服管,就得好好教育才行,不能迴護,不然主不主,僕不僕,成什麼體統?你說這三首詩是你的,可能背來?”因為詩作沒被慕容恪看過,吳氏才有些一說。
石中玉跪在一邊,心中暗鬆了口氣。
幸好啊幸好,剛才她為了顯擺,低聲把詩作給慕容恪念過一遍,就在甘紹廉誇讚她的書法之時。看來,不得瑟不死團的團員不是白當的,而且關鍵時刻也有用處。而慕容恪雖然寫字有障礙,但頭腦卻極其聰明,可以劃歸非正常人,俗稱妖孽那一類,所以她並擔心慕容恪背不出。
“看來,皇嫂真喜歡臣弟的詩作啊。”慕容恪站了起來。
因是私宴,他沒穿正式的冕服,也沒戴正式的王冠,更不懼冷,身上只穿著白狐腋的箭袖衫,腰束銀蟒帶,腳蹬石青色靴子,這麼一站起來,在黑夜白雪明月下,分外惹人視線。
他的聲音也很好聽,只要不是發怒,或者諷刺人,總帶著那麼股子誘惑的感覺,低沉,鼻音略重,柔軟中帶著醇厚,只聽聲音的話,很想讓人和他戀愛。當然他這個人很惡劣,一旦瞭解了,就想離他遠一點。
而此時,他三首詩詞念畢,全場迷醉,金旖晨更是鼓起掌來。
吳氏面色雪白,好歹被雪映著,不仔細注意就看不出來。她今天是想給金氏女看看,她的長天是最佳夫婿的人選,哪想到給他人做了嫁衣裳。
她哪知道,金旖晨讚的不是慕容恪本人,而是那三首詩。她平日裡胡鬧,但本質上卻是個才女。至於目光射到慕容恪身上,其實只是瞄著那個方向,看的是石中玉而已。
“裕王殿下大才”甘紹廉受家庭和教育的影響,本來極為不喜慕容恪平日行事之囂張跋扈、目無法紀,可此時卻為“慕容恪”的詩才所傾倒,上前幾步道,“懇請裕王殿下賞賜幾首平日裡的詩作,找個書局編印成冊,供天下士子瞻仰。”說完,還一躬到地。
都到這個份兒上了,慕容恪如果置之不理就太過了。於是他虛撫一把甘紹廉道,“小小拙作,不值得什麼。小甘大人抬愛,自與本王的小廝聯絡即可。”甘紹廉有文職在身,所以人人稱他為“小甘大人”。
甘紹廉一聽,心花怒放,隔著遠遠的,當即先向石中玉抱了抱拳,其熱情倒把石中玉嚇了一跳。但其實也可以理解,她背的詩都是精華啊,可遇不可得的名品,很多人一生也不過做出一兩首來,突然由她傳世三首,當然驚豔了。
總之,這場賞雪詩會就在某些人覺得分外盡興,而另某些人覺得特別掃興之下落幕了。石中玉和慕容恪回到不語軒,心裡正盤算著刊印詩集能賺多少錢,慕容恪會不會抽頭的事,慕容恪突然問她,“不為難嗎?”
她一愣。
“本王說的是詩集。”慕容恪解釋。
“如果為難,殿下能收回剛才的話嗎?”石中玉想了想,反問。
“不能。本王言出必行,一言九鼎。”
“那不結了?您再問這些還有意思嗎?反正,由我殫精竭慮,嘔心瀝血就是了。頂多,殿下多賞我些名貴補品吧?”
慕容恪眉頭一挑,目光在石中玉臉上掃過。
這小子根本沒有一點為難的樣子,而且就算加上以前送給金旖晨的詩作,也湊不成一本詩集。但她那麼胸有成竹,難道真是腹有錦繡?
一個賣身王府的人,一個從江原逃難的人,能寫出一筆好字來夠稀奇了,還能做出這麼多絕句出來,他的這個小家丁可絕不簡單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