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就是讓韃靼人聞名生畏,可以令小兒止啼的周大將軍?!
元祈端坐正中,兩人目光相碰,只電光火石一閃,便各自收斂。
周浚身後,生得雄壯威武的中年男子,眉目也有幾分像太后,只那一雙狹長鳳目,精光四射,讓人心生不安。
這便是皇帝的嫡親舅舅,天朝第一位外姓藩王,襄王林鄺。
元祈對這位舅舅,雖見面不多,也算是熟悉,今日見他,卻只是冷冷凝視,別無一言。兩人口頌萬歲。
三跪九叩參拜之後,元祈命人賜座,周浚劍眉一揚,毫不客氣的坐下,襄王卻仍舊跪地,謝罪道:“臣辜負萬歲宏恩,實不敢受此厚待!”
元祈溫和笑道:“舅舅,你這話從何說起?”
襄王眼中光芒一閃,竟是晶瑩不可逼視,他固辭不起,語氣微有嗚咽:“臣御下無方,那起士兵貪功冒進,延誤了決勝良機……臣萬死莫贖……”
元祈聽著他情真意切的請罪,恨不能一腳喘去,口中卻‘安慰’道:“舅舅不必妄自菲薄……朕進鎮之時,瞧著你府中兵士進退得宜,顯然舅舅平日裡調教得當。”
襄王聽這‘褒獎’,聲音更急,帶出嘶啞業:“總之是臣罪該萬死……耽誤了大事,還請皇上重重懲戒,臣絕無二話。”
周浚在旁冷眼瞧著,只是不住冷笑,他唇邊輕諷,勾起一道迷人弧度,若是在京城街頭,不知要迷死多少閨中少女。
皇帝看著不是事,微覺棘手,他滿心惱怒而來,卻遇著襄王先發制人,在階下‘聲情並茂’,若真要依律問罪,天下人少不得罵他涼薄——
這一腔怒火,卻似被寒冰潑個正著,涼沁入骨。
他正沉吟著,卻一眼瞥風周浚的冷笑,沉聲問道:“大將軍,你在笑什麼?”
“啟奏萬歲!”周浚神色從容,聽到皇帝問及,朗聲答道:“微臣是在讚歎……聖上您天威自成,在御駕之前,襄王殿下這形容……臣只想起一個成語,叫作判若兩人!”
他聲音不高,可言語中的調侃諷刺卻是辛辣。元祈聽著,眉頭高挑,眾人知道這是他大怒的前兆,不禁以下一沉。
只見得帳簾微動,一位素裳佳人手中託著八寶鑲螄螺漆盤,上有一道玉瓷茶盞,正緩緩行至御前。周浚內功深厚,幾乎可以聽見,侍衛們見那少女入內,都大大鬆了口氣。
他以眼角餘光瞥去,卻倒抽了口冷氣——
那萬載冰雪般的清冽風華,竟是平生僅見!
晨露將茶盞置於御案之上,輕輕開口道:“皇上……這玉璽,要微臣收起來嗎?”
元祈被她一語驚醒,才發現自己心中煩悶,已經把五彩絲絛扭纏得一團,他自嘲的笑了笑,望著案前神態各異的兩名重臣,將怒火斂下,才將玉璽解下,示意晨露收起。
“微臣不敢領受……此乃天子御器,非人臣可以染指……”
少女的聲音,凜然出塵,似乎是在就事論事,又似乎意有所指。新任京營將軍,駙馬都尉孫銘目視窗外,只見烏雲深重,壓得很低,心知即將有雨。
他負起雙手,卻並不想歸家,只是微微敞衣襟,享受這片刻的清涼暢快。他從窗中窺見營中正門外,仍有好些車轎,載著五花八門的禮物,仍不死心的和守衛糾纏,心中一陣厭憎。
這些都是各位權貴的家長綱紀,每個都不能得罪,卻也不能接見——
這些人身後有主人撐腰,都是諂笑拍馬,然後便是“家主人有要事,請大人前去一晤。”
孫銘濃眉成一‘川’字,顯然對這群說客牛皮糖無可奈何,他星夜搬出家中,以公務繁忙為由住入軍營,也是為這緣故。
親兵又上前稟報,他厭煩的一擺手——
“什麼人也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