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隔著人群,他們在碼頭的另外一端,不曾瞧見他們。可唐婉兒那雙玲瓏雙目不肯饒人,愣是認出了慕容畫樓與白雲靈。
隨及,便見他們走了過來。
“夫人?”李方景薄唇含笑,眉梢斜飛,低沉聲音卻疏遠客氣,“不成想在此能遇到。夫人與六小姐也是去伯特倫號?”
慕容畫樓眼中浮光微動,繼而平靜,笑意淺淺:“是啊……”才十天,他的槍傷絕對不曾痊癒,雖然極力逞強,臉色卻有不正常的蒼白。不過他向來消瘦,也倒不引人注目。
倘若跟世間見識一樣,以為他只是個不學無術的武陵公子,慕容畫樓會感嘆帶傷陪佳人吃飯的閒情風流,依紅偎翠連命都不顧。
可他是李方景。歷史大浪淘沙,將千古人物沉澱,幾百年後他卻依然大放華彩,萬人敬仰。說他如此愚昧不堪,慕容畫樓不信的。
伯倫特號上,今晚肯定要發生什麼。
督軍突然請她吃飯。
臨行前李爭鴻低聲道“要當心”。
李方景攜重傷前來。
定是有原因。
“……這是婉兒,這是容舟小姐。”李方景將身邊佳人介紹給慕容畫樓與白雲靈,語聲柔和低沉,“這位是白督軍的夫人,這位是六小姐……”
“夫人,六小姐”唐婉兒笑語嫣然,妙目流盼,眉梢風情款款,氣質達練,非平常小姐夫人能及。風月場上的女子,美麗聰慧又機靈圓滑。她今日一襲高開叉的雪錦繁複繡花旗袍,修長纖細玉腿將身姿撐起,婀娜窈窕。
容舟小姐卻只是點頭含笑,冷豔高貴。火紅奈良稠裸肩長裙曳地,波浪長髮盤起,削肩修頸,紅唇烈烈,美得馥郁錦簇,連慕容畫樓亦為之一動。
一紅一白的曼妙佳人,立在慕容畫樓與白雲靈面前,將她倆氣勢逼退。
白雲靈為人小心謹慎,卻並不怯場,此刻也無一絲慚色,笑容粲然:“婉兒小姐見過幾次,容舟小姐卻是頭次見到。我最喜歡你的電影,你比熒幕上更加驚豔呢”
容舟目光一掠,淡淡道:“六小姐謬讚了。”頗有番冷眼漠視權貴的風骨。
慕容畫樓目光內斂,露出不懂交際的笨拙,唐婉兒與容舟都瞧在眼裡,各自心裡不屑。唯有李方景含笑,深邃眸子在她身上驚躍而過,生怕被人瞧出異樣。心底卻是百番滋味。
那日曆險,她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?
今日她也上船,她到底是哪顆棋子?是用來掣肘他的美人計還是……
亦或者,她是白雲歸的障眼法。
李方景不再看她。此姝的嬌媚與風情,只能在特殊情景才能瞧見。外人在場,她會將眼瞼低垂,帶上一副土氣笨拙的面具,不肯叫人瞧出丁點情緒。有些人的裝飾很拙劣,有些人卻很高超。
慕容畫樓無疑是個演技高超的。
那邊小板船划來,接上慕容畫樓與白雲靈。她們帶著包括李副官在內五名侍衛,便裝不下李方景等人,只得先行告辭。
雙槳將碧波輕破,小船往伯倫特號而去。
白雲靈此刻才撇撇嘴,頗為不快:“……那個容舟,不過是明星而已,架勢端得那樣高貴,好似總統的千金一般,真叫人氣惱虧得我那麼喜歡她……”
慕容畫樓噗嗤一聲。
李爭鴻則安慰道:“那些女戲子,端著高貴才能有身價,好叫富商名流仰慕,將來圖個好出路。六小姐為此生氣,不值得的。”
他的話好似靈丹妙藥,白雲靈臉色展開,翹唇露出笑意:“李副官一語點醒我……著實不值得。”
慕容畫樓淡然回首,瞧見唐婉兒纖纖玉腕搭在李方景的肩頭,說了什麼,掩唇呵呵直笑。她轉過臉,伯特倫號的雪白甲板近在眼前,靠的近了,就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