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我所願,仍要高唱謝恩,這就是皇家最自以為是的高尚姿態?口中喊著“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”顫抖著手將聖旨接下。
劉公公誤以為我是過渡歡喜,粉抹般蒼白的臉諂媚笑道:“楚婕妤,以後風光了,別忘了咱家。”
草草收拾細軟,只帶了奼紫嫣紅這兩個隨身丫鬟。出了楚府,門口鑲黃皇攆等候,設著紫色團蓋,四馬駕之;一旁置著華蓋抬轎,其後跟著長龍似的儀仗,護衛們手持旌旗、黃蓋、孔雀翎傘等物,十分氣派。
我四下張望,心中懷著不知名的期待,或許常昊王會聞訊趕來,駕著他那汗血寶馬,對所有人喊道,我的王妃誰也不能帶走。
而我也知道,眼前的一切才是事實:被清得乾乾淨淨的街道,除了儀仗浩蕩,不見任何人影。
放晴的天空,一碧如洗,無雀鳥飛過,無半片浮雲。
心仍有不甘,不是剛下定了決心要嫁給他麼,怎麼能輕易放棄?
欠身對劉公公道:“我那兩個弟弟尚未回來,今朝一入宮也不知哪日才能見著,可否讓我稍候片刻,待跟他們告了別再走?”
“這……”劉公公面有為難。
停靠一旁的華轎裡傳來笑聲,修長的手掀開垂簾,廣成昕從轎中走出,杏色朝袍迎風搖著,似在歡喜,似在嘲諷,淡笑道:“人可以等,吉時可等不得,婕妤娘娘,快上攆進宮吧,怠慢了聖上,那可是你擔待不起的罪名。”
楚幕北和蕭夫人在一旁應是,催促我趕緊上車,待在劫天賜回來自會向他們交代,若真要見面,一個月後也可向聖上請旨回家省親。
我見時間不能再拖,無力地閉上了眼睛,不知道為什麼,那一刻聽見了心碎的聲音。向楚幕北和蕭夫人以及其他各位兄弟姐妹們拜別,再看這一眼自幼成長的府邸,本以為終有一日會離開這座可怕的牢籠,誰料今日真的離開了,卻要住進另一座更為可怕的牢籠中。
上攆前路經廣成昕的身旁,隱約聞得他嗤笑:“趙子都想要越矩給你的千人儀仗,還不如名正言順地讓天子賜予,努力討得榮寵升為皇后娘娘吧,楚婕妤,到時候別忘記是微臣薦你的錦繡前程。”
抬頭驚愕地看著他,難怪我的名冊分明已被常昊王消去,卻最終還是被選進宮,原來都是他搞的鬼!
女人的幸福,難道如此廉價,註定要犧牲在男人們的勾心鬥角中?
不,我不甘心!
閉目笑道:“悅容自然不會忘記大司馬的好,他日必當重重酬謝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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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九八十一根巨大金柱,雕刻著九龍蟠爪,撐起一座巍峨宮殿;繁縟複雜的帷帳如祥雲般翻滾,似遙遠國度夢幻蹁躚的彩蝶;延展的瑰麗猩紅地毯,刺目得讓人心悸;漏壺滴落的聲音,拉長了宮廷最寂寞的迴響。
那高高依坐在銅雀臺上的,正是大經國最高貴的男人,執掌著神賜予人間最無尚的權柄。
終於明白,昨夜為什麼會突然夢見他,我的丈夫張影。
眼前的這張臉,清晰得讓我陷入模糊,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猶在昨夜那下著滂沱大雨的夢裡。很想問問他,為什麼要哭,我死了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?
“果然是你!”空曠的大殿響起一聲驚呼。
我茫然抬眼,便見經天子匆匆下了扶榻快步來到我面前,抓起我的手便緊緊貼在自個兒的心窩,痴痴道:“朕可算找到你了,美人!”
又說:“原來你是魏國公家的十姑娘,悅容悅容……真是個好名字!朕早該想到是你啊,那日還是楚貴妃親自向朕請的旨意,說要讓自家十妹進宮陪她聊天來著。朕真是糊塗,糊塗了!白白浪費了那麼多與你相聚的時日!”
手掌輕拍額頭,一臉的懊惱和喜悅,龍冠兩側垂落金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