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府後院夜裡幽靜,孟廷輝隨著婢女一步步往裡走,心底卻一點點沉下去。她今夜來沈府上的打算,絕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,眼下越近沈知禮的屋子,心裡便愈發掙扎起來。
門一推開,沈知禮便一下子站了起來定定地望著她不說話,良久才上前兩步,抬手斥退那婢女。
孟廷輝看出她哭過的痕跡,心角似是被人狠掐了一把,努力定了定神,才略一揚唇,問她道:“怎的,聽沈大人說你今夜不舒服?”
沈知禮合上門,回身又望她一眼,目光極是複雜,開口便道:“我有事求你。”
孟廷輝點點頭,拉過她坐在屋中矮塌上,“是古相?”
沈知禮雙眼一溼,反拉過她的手道:“你且去替我在皇上跟前求求情可好?你去和皇上說,我與古相之間並無私情,皇上一定會信你的!我求求你,求你好不好?”
孟廷輝垂下眼睛,這一個個求字就如細針一樣扎著她的心肺,令她暗下咬牙,才能說出後面的話:“我去求皇上有何用處?縱是皇上相信,這滿朝非議、彈劾之潮亦不能平消。前陣子我亦上奏為古相開脫過,你可見朝中有誰信我之言?”
沈知禮自然知道她之前上摺子請皇上明鑑、並請將侍御史喬博下御史臺問審一事,心中更是感激起她來,可一聽她說去求皇上也沒用,當下又紅了眼,哽咽道:“照此說來,他這回是真要毀在我手中了?”說著,又拾袖輕擦眼角,“倘是如此,那我……我縱是一死也難辭其咎!”
孟廷輝靜靜地看著她哭,心中能體會到她有多難過。
傾心愛慕了這麼多年的男子,一朝因自己愛慕之意而深陷泥沼不能拔,這叫她如何能夠好過?
她孟廷輝又豈是不明此間之理的人?愛他,就想要他好,世間何人何物都比不上他的聖明之名,只要他能好,無論要她做什麼,都可以。
沉默許久,孟廷輝才輕聲道:“也並非全無辦法。”
沈知禮驀然抬眼,“你且說是什麼辦法,只要能保住他的相位、他的名聲,莫論什麼我都肯去做!”
孟廷輝對上她的目光,話有遲疑:“……若叫朝臣們相信你與古相無私,必得由你自己親身證明。倘是你別有所愛,此事便可化解。”
沈知禮怔然,眉頭微微蹙起。
孟廷輝又道:“但此事又非空口說說就能叫人信了的,你若真心想保住古相的名聲,便只有出閣這一條路。”
她的語氣平靜,可心底卻艱澀至極,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話說得有多困難,到了最後,連聲音也似落入地上輕塵中,低得聽也聽不清。
沈知禮卻聽懂了,眼底驚色乍現。她忍著沒立即說話,只是抿住嘴唇,低頭細想了一會兒,然後又看看孟廷輝,蹙眉道:“現如今我的名聲已成這樣,縱是我肯,怕也沒人願意娶我!”
孟廷輝又靜了半晌,才開口:“倘是有呢?”
“誰?”沈知禮眉皺愈緊。
孟廷輝一字一句道:“狄校尉曾與我私下有言,道這輩子只願得娶你一人。你與古相之間如何,狄校尉多年來亦有所知,可他仍舊對你惦念不忘,足以見其情之深。眼下事雖成此,但我相信只要你肯,狄校尉一定仍同從前一樣,願意娶你為妻。”
沈知禮一把推開她的手,神色作冷,張口似是要拒絕,可又怔遲住,一張臉紅白交錯,思慮了半天,才又轉身對向她,顫唇道:“縱是他肯娶我,但你怎知朝臣們不會說,我是為了古相一個清白而匆匆嫁與狄唸的?”
孟廷輝輕輕搖頭,“你忘了狄校尉是什麼人?他是已歿武國公的繼嗣,又是肩扛軍功、深受樞府老將們看重的禁軍將校!你怎不想想,事發多日,舉朝文臣鬧個不休,但樞府那邊可曾有人吭個一聲半語的?樞府老將們當年是與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