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走得沒影兒了,低頭忙活的劉良赫然抬起頭,眯眼朝遠處看了一會兒,扭頭問女兒道:“閨女啊,這些人一看便知非富即貴,你何時認識了這些人?”
劉良女咬著下唇低聲道:“爹,女兒和您整日打理酒肆,認識什麼人您還不知道麼?咱們雖窮,可這點骨氣女兒還是有的,剛才那位華服貴公子和中年書生老爺這些日子總在酒肆流連,叫上一角酒一坐就是一整天,趕都趕不走,女兒也拿他們沒辦法……”
劉良看著女兒絕色的容顏,心中隱隱浮起幾分擔憂。
長得漂亮是天生的,但寒門人家的女兒若生得太漂亮,卻不見得是福氣,權貴人家的一句話往往便決定了她的命運,連反抗都無門。
從內心來說,劉良情願女兒生得醜一些,將來找個本分老實的漢子嫁了,平淡又平安的度過一生,平庸的容貌也不會落入權貴子弟眼中,省卻許多麻煩和禍事。
抬頭看了看天,劉良喃喃嘆道:“京師怕是待不住了,又要換地方……”
劉良女眨了眨眼,嫣然一笑:“爹您多慮了,那位書生老爺一派斯文,富貴公子雖多有紈絝習氣,但二人這些日子對女兒彬彬有禮,不越雷池半步,女兒瞧他們不像壞人……”
劉良淡淡看了她一眼,嘆道:“女兒啊,你才多大,世道人心太髒,憑一雙眼睛能看出什麼?”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朝陽門外,護城河邊。
難得偷取浮生半日閒,秦堪和杜嫣依偎在河邊一棵垂柳下殷殷低語笑談,杜嫣螓首靠在秦堪的肩上,俏臉一片幸福之色,閉上眼睛呢喃,享受這難得的與相公獨處的時光。
近百侍衛呈半圓型四散開來,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。
而當今皇上朱厚照……
…………
朱厚照臉色鐵青,雙手握著拳頭,目光盯著城門,牙齒咬得格格作響。
兩個時辰早已過去,唐大才子卻依然不見蹤影,城外河邊只有秦堪夫婦二人竊竊輕語。
獨立寒秋,護城河北去,京師城頭……
寒風凜冽,拂過空曠的原野,也吹過朱厚照那張寂寞蕭瑟的臉……
秦堪同情地瞧了一眼遠處河畔如絕世高手般負手而立的朱厚照,嘴角一勾,想笑,忍得很辛苦。
唐伯虎居然放了當今皇上的鴿子!
讀書人太有種了。
朱厚照一臉冷酷地直視前方,寒風一吹,渾身瑟縮一下,繼續挺起胸膛孤傲獨立。
大冬天的,大夥兒都不容易……
秦堪也覺得有點冷了,搓了搓冰涼的手,起身走到朱厚照面前,笑道:“陛下,看樣子唐寅應該不會來了……”
秦堪話剛出口,朱厚照如同被點爆了火藥桶一般勃然大怒:“敢失朕的約,好大的膽子,秦堪,命錦衣衛將那窮酸書生緝拿下獄,給朕好好雜治一番!”
“風度啊陛下,對情敵要有風度啊,你若以權勢壓人,將來傳出去京師大臣和百姓如何看你?那位劉姑娘如何看你?”
朱厚照語窒,忿忿跺腳,滿肚子怒火不知如何發洩。
秦堪忍著笑道:“陛下,既然人家都爽約了,你和唐寅的巔峰對決是否延期再戰?回去吧,天怪冷的……”
朱厚照倔強地仰著頭,冷風一吹,兩行鼻涕蜿蜒而下,如同兩盞水晶宮燈似的晶瑩剔透,狠狠吸溜一下又被吸回去。
“你回去吧,朕再等等他……”天再冷亦不失絕世高手風範。
秦堪憋笑很辛苦,胡亂拱了拱手:“如此,臣和夫人先告辭了,可惜看不到這曠世一戰,實為今生憾事……”
朱厚照一臉騎虎難下的表情,垂頭喪氣揮了揮手。
秦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