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處往東,通往耿山;往西,則通往青要山。”
“青要山上多荀草,服之可以讓人美貌十倍百倍。”
“耿山險峻,多朱獳出沒,人見之即亡。”
“鯉魚精,你想去何處?”
我佯作不經意地瞄一眼面前的兩條河谷,指著東面的耿山方向,大叫道:“玄蛇精,我餓了呢。”
但只見不遠處的堤岸上,果真正開滿了素白的野花,好像織女才剛織出的素錦,鋪滿了人眼前。
他睨我一眼,慢慢掉轉了船頭。
未及他靠岸,我即猴急異常地爬上近岸,忙不迭地蹲下身子,胡亂揪著自個面前的花束。一面用力揪著,一面悄悄抬起眼睫,偷偷打量著一旁猶自立在船頭的他,生怕被他識破我的心思。
青痕,最愛惜自個的容貌不過,可是,江河入海,海納百川,這些字句,都是師傅教授的課業上歷歷所記。
青痕其實並不笨,那些功課,我大多記在了心內呢。
耿山,往去一千里,可以直入滄海。
青痕並不會騰雲駕霧,但,天河與滄海間每五百年都會有一趟竹筏往返,可以將筏上之人送往三界中任何去處。
青痕並不知道此去會不會遇見那五百年才可一遇的竹筏,可是,青痕如此想念他。
岐華,你忘了青痕了麼?
原來,想念一個人,即便是在人最最快活之時,也會愈加想念他的音容笑貌。
說來奇怪,自從我叫他掉頭去耿山那一日始,餘下的行程中,餘下的每一個岔道前,玄蛇精竟再也不曾問過我要去往何處。
一日復一日,經冬歷夏,我與他寄身的這一葉扁舟,亦隨波逐流,漸漸來至那一片無邊亦無際的滄海邊。
風浪愈發急了,他默然立在船頭,任憑那些風浪打溼了他的衣衫。
足下的海水,顏色比起他的衣衫來,還要深上數分,墨漆漆,好像世上最濃稠不過的墨汁。
疾風捲起我的髮絲,拂得我滿頭滿臉都是。我趴在他身後十步之外,手指費力地去夠船下的海水,想要看清自個指尖之上的水色。
原來,此處即是滄之海。
青痕清楚記得,那些書卷上還說:所謂滄海,在北海中,地方三千里,去岸二十一萬里,四面繞島,各廣五千裡,水皆蒼色,仙人謂之滄海。
他已經有許多天斷了酒釀,每一日,不是獨自立於船頭遠眺,就是好像一座泥雕蠟像般靜坐在軒窗前若有所思。
“鯉魚精,你起來。”
腦後,果然傳來他的厲聲。自從我跟在他身後隨行那一日始,他還從未對我如此疾言厲色過,即便是那一日我因著棄舟毀了他的行船。
我心虛地仰起小臉,望向他。
此刻,天地萬物都好像已經入了夜,只有漫天的星子,猶在一眨一眨綻放著最微弱不過的光芒。
他低頭望著我,瞧了好半晌,才慢慢抬起衣袖,以手指著自個面前的海水向我低道:“你看仔細了。此處便是滄海,你須要以身躍入其內,才能知曉身下有無五百年一遇的竹筏。”
“不錯,你縱身入海之後,此時,如果真有竹筏在,無需你開口,它自會依著你的心意,送你上天入地,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境地。哪怕是瑤池仙境,陰曹地府,它也一樣不會讓你失望而歸。”
“但,如果你縱身入海,而此時,並無竹筏,等著你的,便只有最後一條路好走。”
“鯉魚精,你知道那是什麼嗎?”
我被他臉上的肅穆嚇住,輕輕搖一搖頭。
他冷笑一聲,點頭再道:“等著你的,就只剩下灰飛煙滅,萬劫不復。”
“你還想一試嗎?”
“鯉魚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