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太后表情端莊,眼中卻是掠過絲絲喜意。王太后的笑容卻是掛在臉上,對徐謙溫和地道:“你繼續說,陛下也一道聽聽。”
徐謙這時候不好再坐了,侃侃而談道:“這如意坊無非是急商賈之所急。給他們提供便利,他們便利了,咱們就能掙銀子。這世上什麼人的銀子最好賺?尋常百姓手裡沒錢,你就算給他提供便利。他也消費不起。官人士紳們眼睛只盯著土地,而且也不會大張旗鼓的花錢。便是費盡了口舌,所掙得也是有限。唯有這些商賈不但手頭銀子多,而且敢明目張膽的花錢。”
王太后笑吟吟地道:“這個法兒好,哀家在安陸的時候也知道一些世情,說起來,當年咱們那個王府,據說還沒安陸某家大商賈奢華呢,商賈有銀子,不掙他們的掙誰的?”
張太后本想說幾句這麼做未免有些與禮教不合,可是看王太后興致勃勃的,便將這句話嚥進了肚子裡。
徐謙隨即又道:“買賣歸買賣,商賈們做買賣,只為了生利,可是學生是讀書人,聖人門下講的是君臣父子,而三位國舅又是皇親國戚,咱們這種人暗地裡做買賣,卻不能和尋常商賈一樣眼中只盯著利錢,所以學生才弄出商會來,引導商賈們為宮裡效勞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濱莫非王臣,咱們是王臣,腳下也是王土,豈可只顧著自己,而罔顧了宮裡?”
王太后眉開眼笑地道:“正是這個道理,做買賣不忘陛下和哀家,這才是讀書人皇親國戚的樣子,難得你有這樣的心思,陛下,你怎麼說?”
嘉靖苦笑,隨即板起臉來,道:“母后,這徐謙很是可惡,朕來是要尋他算賬的。”
王太后詫異道:“這又是何故?”
嘉靖冷冷一笑道:“他命人冒充官差,眾目睽睽下汙衊順天府府尹和內閣大臣。”
嘉靖身為天子,若是連方才那一出把戲都看不出來,那就真的是混賬了,他自然相信他的大臣手腳不乾淨,無論是內閣大臣又或者是順天府尹,施政能力暫且不說,私德方面也不說,可是撈錢絕對都是一把好手。
可問題就在於,這些大臣絕不是傻子,身為內閣大臣又或者是順天府府尹,會不清楚這如意坊的來路?既然知道,以他們宦海數十年的經驗,怎麼可能會蠢到直接派個差役來勒索?要收拾如意坊,或者是要從如意坊裡頭榨出油水來,他們有的是辦法,但是絕不會使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。
徐謙故意安排這一幕好戲,一方面是要藉此宣傳,以提升如意坊的身價,讓商賈們產生信賴。另一方面卻是一個陽謀,用這種辦法給人潑了髒水,卻同時也是打了一副預防針。
想想看,今日大家都看見,有自稱內閣大臣和順天府尹做背景的人跑來公然勒索財物,卻被這兒的主人們凜然回絕,下次若是有什麼官面上的人物盯上了如意坊,想要使什麼手段,別人會怎麼看?多半大家會以為,是你們這些人敲詐勒索不成,竟還喪心病狂,藉機打擊報復。
這就是為什麼士林清議無論如何抨擊內閣,內閣也大多當作沒有聽見,無論人家怎麼冤枉你,說你生兒子沒屁眼,宰輔們一個個表現得很是超然,反而是罵人的人若是遭了官司或是什麼,內閣少不得還要過問一下。為何?無非就是怕別人說所謂的官司其實是你暗中指使報復罷了。
徐謙的心思可謂是陰險到了極點,不但給人潑了髒水,卻還得讓人哭笑不得,還給如意坊上了一道保險,畢竟人家手裡頭還有個明報,真要不可開交的時候,天知道明報會不會全力開動,罵得你欲哭無淚。
別人看不穿徐謙的心思,嘉靖卻看出來了,若換做是其他人,嘉靖或許不會往深裡去想,只是他一向知道徐謙這廝做事總帶有目的,往深裡一琢磨,也漸漸揭開了這一場‘陰謀詭計’。
三位國舅見那一幕好戲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