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那個穿藍色儒衫的少年則一邊品茗,一邊拿了眼睛看著這間待客的清遠堂。
用的茶具是一套汝窯粉彩茶盅,是時下最流行的穿堂蛺蝶花樣,略帶透明的粉色茶盅上,一對蛺蝶栩栩如生,似乎要穿過茶盅飛了出去。大堂的桌椅看得出來皆是上好紫檀木精緻而成,那架屏風上繡的是花開富貴,似乎是尋常花樣,可難得的竟然是珍瓏坊的表記……這整間大堂的用具,絲毫不會比京中慶瑞堂差上半分!看來三叔這個知府的日子過得也算滋潤了!
“潤璋,我已經收到你叔父的口信,說你會來江南盤桓數日,不知所為何事?”坐在上首的婦人慢慢吸了一口茶,又拿了眼角盯住那個藍色儒衫少年:“去年的年禮應該周到,不曾有過欠缺……”
“三叔母,此次潤璋來和年禮無關,三叔父送去的年禮豐厚,是連老太爺都誇獎了的。”蘇潤璋趕緊站了起來賠罪:“也不知是何人竟然在背後煽風點火,讓送年禮的管家誤會了,母親正在大力清查。現下小侄是奉命陪武靖侯世子來江南尋訪南山隱叟的。”表明來意以後,蘇潤璋正眼看了看坐在主人位置的少婦。
梳得一絲不亂的髮髻,上面就簡單的插了一支琉璃翠鑲粉色水晶牡丹的簪子,一色淺紫細紋水墨牡丹長襦裙,配著月白色半臂,雖然年近三十,因為保養得體,看上去依舊溫柔秀美,不過二十出頭的摸樣。
“哦?原是這樣,大嫂還真該當好好查查才行,偌大一個蘇府,被小人幾句閒言碎語就蠱惑了,竟然還當場就給送年禮的管家下臉子,這可算什麼?傳出去也會被人笑話蘇府管束不力,連個下人也是能支配主子的!”說道這裡,蘇三太太溫柔的眼神突然也閃過一絲犀利,那種嫵媚早已不見,換成了一絲慍怒。
“三叔母說的是。”蘇潤璋趕緊賠著笑臉:“三叔父外放杭州府已經九年了,不知是否聽說過南山隱叟這個人?”
“南山隱叟?”蘇三太太沉吟了一下,調整了下語氣,眼裡的犀利也立時收斂:“我倒也聽說過這個名字,據說他乃當世神醫,但也只是聽說而已,並沒有見過本尊。”
“南山隱叟一直避居江南,三叔母也無緣得見?”蘇潤璋的眉頭微皺:“倒未曾想到此人行蹤竟然如此隱秘。”
“老天庇佑,這些年家裡人一直康健,所以沒有見到南山隱叟的福緣。”蘇三太太拿眼角掃視了下侄子,端起茶盅到嘴邊,輕輕碰了下又放下來:“京裡一切可好?”
“回三叔母話,一切安好,只是老太爺有點小毛病,但好生將養著,倒也無什麼大礙。”
“老太太呢?”蘇三太太含笑看著面前俊秀的侄子,眼前晃過了一個人影,喜愛穿著大紅衣服在花園裡風風火火,喜歡當著一眾小輩面前在老太爺面前撒嬌撒痴,那個完全沒有大家主婦風範的婆婆!
“老太太風采依舊。”蘇潤璋想了想,亦是含笑而答。
——那個老太太,完全是一個不按理出牌的主!幸而她性格直率,沒有那麼多拐彎抹角,否則自己的母親還真是難以接招。
不知道自己該讚賞這個不拘一格的祖母好,還是該怨恨她?
聽到“風采依舊”這四個字的回答,蘇三太太不由大笑起來:“潤璋,你這孩子還是這般俏皮,竟然敢在背後編派長輩了!也不怕我說嘴給老太太聽去!”
“潤璋知道叔母最是體恤子侄,定然不會有此舉措!”蘇潤璋趕緊離座告罪:“三叔母,這次我和世子來江南,恐要到府上叨擾幾日了,望叔母千勿嫌棄!”
“你這孩子,這般客氣又是為何?難道幾年不見就這般生疏了?你放心,三叔家不說家大業大,你到江南盤桓數日的用度還是能支付得起的!”
“如此,潤璋在此和世子謝過三叔母了!”
說到這裡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