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去侯爺院裡看看,就說我讓你特意謝過侯爺和夫人送的席面。”
李嬤嬤抬眼,耷拉著的眼瞼豁然射出一道精光。她緊緊下頜,對長公主急急點頭而去。
長公主剛吃過早飯,李嬤嬤行色匆匆的撩簾進來。長公主蹙了下眉,揮手讓幾個侍婢退下。長公主這才問道:
“怎麼了,可是有什麼不妥?”
“回公主,奴婢去時,先和何伯聊了幾句”李嬤嬤想著自己聽來的訊息,不由揚高了聲音,眉色間帶著激動,頗有看戲不怕臺高的味道;“不想何伯說,昨兒晚上侯爺就吩咐了他,今日一早就收拾東西,要搬到夫人的主院去住。”
長公主錯愕的望著李嬤嬤,見她擠眉弄眼,神色難定的朝自己點了點頭。有什麼快速的在長公主心頭滑過。
夫妻又住在了一起,本也沒什麼可奇怪,但侯爺和夫人情況特殊,又突然來了這麼個決定,實在是由不得人不詫異。想到這裡,長公主臉上就多了沉思。
“你可見到侯爺和夫人了?”
“見到了,奴婢去時。夫人臉上帶著笑,侯爺也難得的沒有陰沉著臉,兩人正坐在房裡說話呢。”
李嬤嬤語氣有些酸溜溜的說:“奴婢看,氣氛難得的好。跟幾年前侯爺還未受傷時一個樣!”雖不喜歡王夫人,但李嬤嬤不得不承認王夫人作為女人還是很有福氣。
“侯爺和夫人可有說什麼?”
問起這個,李嬤嬤面色就慎重起來,想到侯爺的那些話,她不由格外鄭重的複述道:
“侯爺說,公主不用客氣,都是一家人。侯爺還說,這些年,他和夫人都是身體抱恙,對公主多有怠慢,虧得公主屈尊紆貴,盡心盡力的問安侍疾。這都是陳家的福氣,他和夫人心裡甚是感激!”
李嬤嬤見長公主神色越漸凝重起來,她聲音不由低了下去;“還說,希望公主別嫌棄侯府鄙陋,以後能多過來住住,讓他們多些天倫之樂。”
李嬤嬤想著當時夫人的異常,補充道:“侯爺說話的時候,夫人一直沉默坐在一旁,表情格外平靜,像是完全贊同侯爺。公主,依奴婢看,夫人這變化,實在奇怪。”要說夫人也對公主心存感激,這話李嬤嬤絕對不信。
李嬤嬤說完,氣氛就靜了下來。
陽光像氾濫的洪水擠進窗欞,照在長公主思忖的臉上,透出凝重雋永的氣息。李嬤嬤小心翼翼的斂藏著自己的呼吸,別說公主了,就連她也覺得侯爺和夫人的舉動頗為耐人尋味。
侯爺這番話,自然是別有神意。乍聽上去好聽,可細辨下來,不免發現綿裡藏針的銳利,這是埋怨嫌棄她沒給他們陳家生嫡孫、害他們不能享受天倫之樂?
還說什麼不嫌侯府僻陋,就多在侯府住住!
侯爺這麼說,自己還怎麼開口去提要回公主府去?這不是騎虎難下,是什麼?
長公主心煩意亂的靠著猩猩紅大迎枕,一陣頭疼席捲而來,李嬤嬤看的分明,急忙上前熟練靈巧的取下長公主頭上的珠翠釵環,十指穩準的按住她百會穴和風池穴。
片刻後,痛感得到緩解,長公主才舒口氣,意懶聲輕地吩咐:
“這幾日你讓人跑勤點,多探聽探聽。”
李嬤嬤低聲應是,手指靈巧或重或輕的繼續按著公主頭部穴位。陽光把房間慢慢烘熱,案几上掐絲琺琅燻爐裡燃著的百合香裊繞升騰,不過片息,長公主就闔目迷糊睡去。
李嬤嬤一直等到長公主呼吸變得沉長而均勻,才停手。
她輕手輕腳搭條祥雲妝花錦褡在長公主身上,然後,躡手躡腳退出房門。李嬤嬤叫過抄手遊廊下一個侍立的心腹侍婢,在她耳邊嘀咕數句,看著她輕步跑出院子,才靠坐回廊上,拿起了一雙納了一半的鞋底,一邊穿針引線,一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