鄢祝融話說一半卻就此剎住;留金見皇上滿臉沉思,有種令人茫然的深邃。對於皇上的未盡之言,他大概也能猜出個大概;將來,將來還真不好說。
鄢祝融一番複雜思慮,這才端了面前的清茶來喝,入口微涼,令喉不適。
“皇后呢?身體可有礙?”
“留刃沒提,想來無事。”留刃瞄了眼神思難辨的皇上,忙又道:“另外留刃請罪說,上次對皇后娘娘查的資料有失,請皇上給他機會,他將事無鉅細的再核查一遍。”
連留刃都發現皇后的非比尋常了嗎?
再查一遍,鄢祝融以前就曾想過。但如今,他卻突然有些猶豫;念頭閃過,鄢祝融已開口駁了:“不用了,現下先處理正事要緊。”
說完,鄢祝融就把桌上的宣紙給了留金:“把這個封了,透過密道送往京裡。”
留金忙上前雙手接了應諾,卻聽皇上又吩咐他:“傳令下去,明日一早就離開甘州路。”
留金愕然,忙提醒他:“皇上,肅州總兵已護送了頭曼單于的女兒往甘州路趕來。”
鄢祝融掃他一眼,淡聲道:“既然來了,就讓人護送著在後面慢行吧。”
留金一聽,皇上這顯然是不想和那位倉珠居次同行。忙賠笑應諾:“奴才明白了,這就去吩咐下面收拾,準備明日啟程。”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鄢祝融帶著三千精兵甲冑,縱馬駛離甘州路時;溶月正坐在春暉堂的書房和長公主說著話。
“……依我看,公主還是回去吧;京裡現在想來必是風雲突起,變化莫測。你回去了,探聽訊息也方便些。”
溶月的聲音很輕,有飄渺之感。長公主點點頭,牽強笑道:“我也正有此意,只是有些不放心你和楨佑。”
“公主有什麼好擔心的?”
溶月看長公主眼神閃爍,不由輕笑:“如果皇上真是遭遇不測,別院還能這般安靜?就算是皇上已經遭遇不測,不也還有那一干朝臣嗎?事已至此,多思無益。我們又能奈幾何?現在擔心也是多餘,車到山前必有路、順其自然吧。”
見她沉默,溶月握了長公主的手,對上她更顯憂慮的眼睛,緩聲繼續安慰她:“無論如何,現在這個敏感的節骨眼上,任他哪雙黑手,都不敢妄動楨佑;他目前還能安全,公主且先放寬心!”
現在是不敢,將來呢?
如果皇上真有好歹,楨佑作為他唯一的皇子,身份就敏感起來。就怕有人趁機生出篡奪忤逆之心……到那個時候,別說楨佑,估計就連皇后,也在劫難逃。
長公主不寒而慄,抓緊了溶月的手:“溶月!”
她的聲音輕急宛如羽毛,撩人心酸。
溶月回握了長公主的手,朝她淺淺一笑,隨即垂眸別開了長公主凝重的目光。縱使有千言萬語,她此時也不知從何處說起。
兩人皆是沉默的氣氛很快就烘托出暗寂的窒悶。正在這時,還未完全梳理好情緒的兩人就被衣衫窸窣、颯沓跑進書房的楨佑攪破。
“母后,皇姑母!”
小傢伙先聲奪人,他稚脆的童音像條潺潺溪流,瞬間就漫過了窒悶沉鬱、淌到了溶月疲軟的心裡。
“快過來!”
溶月朝他張開手臂,小傢伙就跟鳥兒一樣撲進她的懷裡;溶月把他摟得滿懷,那種柔軟的溫暖的觸感,頓時就安撫了她之前的空寂,讓她再次體味到被依賴的親暱和安寧。
“皇姑母昨天送了你那麼漂亮的暖玉枕和翡翠葡萄玉牌,你快去抱抱皇姑母!”溶月說著就鬆開懷抱,把他推到了長公主面前。
小傢伙粉臉羞赧,明亮黝黑的眼睛望著長公主抿嘴淺笑。長公主看的心裡直生歡喜,伸手也把他摟在了懷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