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罷他的話,賀允複目光慢慢變得柔和,嘴角不由自主微微揚起:“小云……以後你心軟護短的毛病可要改一改了,身為帝王,必要時必須摒棄某些東西,否則日後該如何統御下臣。”
聞言,姬祟雲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:“你在說什麼?”
賀允復卻沒有理會他的疑問,只徑自說道:“世人皆道元豐帝最小的孩子是河陽公主,其實還有一個比她晚了一個月出生的弟弟。只是因為其生母地位卑微,所以不大為外人所知。也幸得如此,這位皇子在賀緒川作亂謀逆、遍誅皇裔時得以逃過一劫,被忠心的婢女悄悄帶到民間撫養,平安長大成人。”
姬祟雲更奇怪了:“真的嗎?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?”
“元豐帝的殘部們找到這位小皇子後,奉其為主。為免被逆賊追查,遂謊稱是姬將軍家的遺孤。他們養精蓄銳,靜待復仇時機。終於趁賀緒川逆政不穩的時候,興兵舉事,誅殺叛逆,光復正統,還政於元豐帝后裔。”
聽他說到此處,姬祟雲終於反應過來,卻是目瞪口呆:“你——你是想讓我冒充這個子虛烏有的皇子?但我是姬家的人啊!我——”
“但你也是公主的孩子,身上有一半的皇室血統。若你不願出頭,難道就要放任景晟落到逆黨手中麼?”
“可是見過我的人都說,我和父親長得很像,怎麼可能混瞞得過去!”
“那是因為他們身份所限,沒有見過公主姑姑。若論容貌,你更像她。女子畫像雖不能入宗祠,但姑姑當年手帕交頗多,一些大臣家的小姐——哦,如今已經是貴婦了,總該認得出你來。便是她們不願作證,京內見過姑姑的耿直老人也還頗有幾個,我已經安排好,有他們出面,不會有任何人對你起疑。”
所有能找的藉口統統被堵死,姬祟雲一時語塞:“你怎麼會突然起了這個念頭?你明明比我更適合——”
“適合?”賀允復輕撫著海棠花枝,緩緩說道:“我不知道母后當年為何要堅持將我生下來,但她在世時,曾數次提出希望我做個自由自在的閒散王爺,不希望我入主中宮。這些年我圖謀奔走,以正統帝裔自居,原是為了報仇,不得已而為之。現在既然知道了身世,我自然不會再違逆母后的意願,以免她在天之靈不得安寧。”
他的話句句在理,但姬祟雲在此之前從未對皇位產生過任何想法。他的願望一直很簡單:為父親報仇,最好能尋訪名醫將母親治好,如果不行,就與心愛的女子一起孝順陪伴母親,開開心心過完這一生。除此之外,他從來沒有設想過其他可能。
“你還在猶豫嗎?”賀允復打量著他的神色,忽然丟過一件東西給他。姬祟雲下意識地伸手接住,才發現那是個又大又沉的鐵盒,冷冰冰沉甸甸的,看不出裡面裝的是什麼。他剛要開啟,卻聽賀允復又說道:“你忙著找我,大概沒注意到白孟連已經準備動手了吧?算算時間,他應該已經到宮裡了。此人行事縝密,雖然看似事起倉促,但一定是做了許多準備。也不知昭慶的小皇帝有無準備。你心上人也在宮裡,不知——”
“你怎麼不早說!”
姬祟雲驀然變色,大吼了一聲,順手將鐵盒放懷裡一揣,旋即展開身法向皇宮飛奔而去,瞬息之間便不見了蹤影。在他身後,賀允復眉眼一彎,笑得像只狐狸。
這時,一直門窗緊閉的小屋忽然被人推開,走出一名滿頭白髮,卻又容顏豔媚、望之不過雙十年華的女子:“你又在算計小云了。若他知道剛剛接下的是傳國玉璽與調動兵馬的虎符,只怕要氣得跳腳。”
“原本我也還在猶豫,直到剛才他說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時,我才下定決心。這孩子有廣大的胸襟可以包容一切,除他之外,我想不出還有誰能接下這副重擔。我原已做好了準備,可沒想到天意弄人,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