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一念眼眶也是溼溼的,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覺,對陸向北這個人,原本是充滿了恨意,而到了此時,心裡湧動的卻只有悲涼……
對於眼前這個頭髮半百的尋常婦人,人間最平常的母親,倒是比從前更多了幾分憐憫,也許,是自己的心也充滿蒼涼的緣故,她忍不住抱住了梁媽媽的頸,這樣的兩個女人,這樣的依偎,卻是為了同一個男人,同樣的心碎欲裂,卻因著不一樣的緣由……
“念念……”梁媽媽也忍不住把她摟進懷裡,“念念……在我眼裡,這三個孩子都苦……潤男的去世,讓你粱叔有一度無法原諒向北,畢竟在他心裡,潤男更親一點,認為是向北和如嬌害死了潤男,如果不是他們倆,潤男也不會心神恍惚,發生意外。可是我知道,這都是命,怨不得人,潤男也是不怪他們的,潤男彌留之際,向北和如嬌都在場,他親手把如嬌的手
交到向北手裡,對向北說,對不起,他不知道他們倆原本是相愛的……”
說到這裡,梁媽媽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,趕緊解釋,“不過念念,那都是過去的事了,向北現在……”
童一念知道,梁媽媽是在擔心自己心裡有想法,而事實上,如嬌這根刺早已經在她心裡紮根潰爛,甚至流出膿血,是她心頭難以治癒的傷口了……
不過,她並不想讓梁媽媽因此而懷揣上心事,於是勉強微微一笑,“梁媽媽,沒事,如嬌這個人,我早已知道……”
“向北跟你說過?”梁媽媽些許驚訝。
說過嗎?那樣的境況下說出來的,叫說過嗎?她喉嚨辣的,終是點了點頭,“是的,說過……”
“念念,那他就是放下了……”梁媽媽又流出了眼淚,“你不知道,這些年來我有多揪心……潤男是我一手帶大的,親生兒子一般,就這麼走了,心裡這痛,就像有人生生給挖走一塊似的,走的便走了,可活著的也不讓人安生啊……潤男剛剛嚥氣,你粱叔拿著掃帚把向北和如嬌也趕走了,說他們是禍水,掃把星,忘恩負義……這麼多年來,潤男的照片我們倒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來看,但我連提一提向北的名字都不行,你粱叔都會發很大的火……我不能生孩子,是梁家的罪人,你粱叔待我已是不錯,我哪裡還敢要求跟多?只好默默地背地裡收集他的訊息……”
“其實,自潤男去世那日起,向北和如嬌被趕走,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們,我想,向北自然是回他親生母親身邊了,如嬌也不見了蹤跡,再後來,我看到報紙上雜誌上你和他結婚的訊息,我才知道,原來,他又回來了……還娶了你……我可真高興啊……你是那麼好的姑娘,一定可以帶給他幸福的,而他,也是個知冷知熱又會疼人的男人,對你,該是不錯吧?”梁媽媽眼裡有微微的笑容,心酸和欣慰交雜,內容繁複。
童一念面對著這雙眼睛,那裡面充滿了期待和憧憬,她如哽在喉,竟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……
那樣知冷知熱的又會疼人的男人……
她心裡咀嚼著這句話,像吃了黃連般的苦……
沒錯,知冷知熱,又會疼人,可是一切都是假象……
“念念,怎麼了?你們過得怎樣?跟我說說,其實我早就想問你了,卻是一直開不了口,跟我說說他吧……”梁媽媽溫柔的手指將她垂在額前的短髮理了理,依然是充滿期待的模樣……
童一念心裡便如有利爪在抓一樣,又疼又癢,抓撓間,如嬌那顆紮在心裡的刺又被翻了出來,血淋淋的,還流著膿,她一陣難受……
然,眼看傷心欲絕的梁媽媽如此期待她給的答案,恁是逼著自己忍住即將奪眶的淚,用力點頭,“嗯!好!他對我好!很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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