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,曾經觸手可及的,我的世界,似乎亦不過是我的幻覺。
不!不是幻覺!我低頭去看自己的手。手心裡,死死抓著一隻橘紅色尼龍質料的急救包,證明我曾經,只需要向後一翻,就可以徹底回到屬於自己的時空裡去的事實。
可是,已想不了那許多了。
我的雙腿似有自主意識般挪動,奔到淵見身邊,跪了下來。撕下腰間的汗巾,堵住他胸口的血洞,一邊以手搭他的頸動脈。
他的脈搏,已然停止。
不!我知道失去我,母親固然傷心,可是有繼父陪伴她,她會度過。可是,我不能再讓一個我在乎的人自生命裡就這樣消失成一縷青煙,一如父親。
我才開始瞭解他啊!開始願意同他一起去看風景,開始嘗試愛自己以外的人,他怎麼可以拋下我,獨赴黃泉?!
他說過的,即使死,他也要把我一起帶走。
他怎麼可以食言?怎可以?!
我解下外袍,捲成枕頭,墊在他頸下,保持氣管通暢姿勢,深吸一口氣,捏住他的鼻尖,以唇對唇,吹氣。
一次,二次,三次……
然後我左右手交疊,按壓淵見的胸膛。
一分鐘二十次胸外按壓,我做了足足五分鐘之久。可是,他始終只是閉著眼,靜靜躺在地上,象是墜入夢鄉的王子。表情那麼安詳釋然,彷彿,很高興死亡終於征服了他,可以擺脫這喧囂浮華充滿傾軋的塵世。
“我放棄回家的機會,選擇留下來和你同生共死。可是,我還不想死!你怎麼可以死?”我咬牙切齒,太狡猾了!他太狡猾了!“如果你就這樣死了,我何苦留下來?別讓你成為我人生中唯一的後悔!”
五分鐘,心臟停止跳動五分鐘,就已是大腦缺氧的臨界點,若是西醫,就會兩手一攤,肩膀一聳,宣告腦死亡。
可是,我不放棄。鳳凰衛視的劉海若在英國,已經被宣佈腦死。專機送回中國,全靠中醫,把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。淵見的客觀條件不比她遜色,傳授我醫術的優羅難,壽王府裡有無數珍奇藥材,還有希望他活下來的人。所以他可以,他一定可以!
“除了你,別人休想取走我的性命,除非死亡自己來臨。所以,我不會與你黃泉相隨,你聽到沒有?活過來,你回來啊!親自帶我下地獄啊!”
可是他,仍無聲無息地,將所有人,都拋在人世。
我一邊敲擊他的胸膛,一邊低聲咆哮。
“你還沒有看過天堂,我要帶你去看的天堂,淵見,回來……”
我想起春風繚亂花似雨的王府庭院裡,第一次見到他時,他沐在金色光芒中,亦幻亦真,似要隨風而去的情景;想起他幽冷緬邈的太息;想起,他只求莫負於他的低迴祈求……
“傻瓜!白痴!為什麼不珍惜自己的身體?即使只餘一日生命,你也要好好活下去,享受美女佳餚,歌舞笙簫,你救我做什麼?我這麼怕死的人,怎麼會輕易死去?我可以躲開的!你救我做什麼……”
我眼淚鼻涕齊流。
大傻瓜!十年前捨身救德妃,因為她是他敬愛的嫂母,無可厚非。即使落下終身頑疾,也是應該的。可是,剛才,他又衝出來救我。
“……我不會感激你啊……淵見,為什麼我一點也不感激你……”我一點也不感激你這個笨蛋男人,你聽到了嗎?你若死了,我必定做盡負你之事,你聽到了嗎?
我拼命詛咒著,縱情哭著,也全力做著心肺復甦術。
咳咳……呃……
突然,我聽見細微的喉音,然後,是液體湧入氣管的汩汩聲。
那麼細小,可是卻有如天籟般在我耳中形成巨大轟鳴。
我抬起頭看淵見的臉,一絲血沫自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