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聞行知書堂公然在顧山開壇講學,瞿式耜氣得臉都綠了,不停地咒罵,顯得焦慮萬分。
哪想到,錢謙益安若泰山,神定氣閒地說道:“你停下來休息片刻,在這裡轉得我頭暈,你不嫌累啊?”
“老師,這是打您老人家的臉啊!”
瞿式耜從懷裡掏出一份當地小報,擺在錢謙益面前,報紙的頭條,赫然印著“行知書堂公然挑釁,牧齋先生應對失據”。這篇報道,對錢謙益頗多侮辱之辭,瞿式耜見了後,本想瞞著錢謙益,現在見錢謙益一點也不著急,方拿了出來。
錢謙益稍稍瞄了一眼,笑道:“小報胡言亂語,理會它作甚?一看就知道是林小三宣傳造勢。他想打為師的臉,要打得到才算本事!”
“老師……”
錢謙益揮手道:“且先看看行知書堂講什麼再說!肚子裡得有貨才行,否則自取其辱。”
瞿式耜明白了錢謙益的意思,若行知書堂在顧山講學無人理會,丟人的只能是林純鴻,現在事情還沒有眉目,何必和林純鴻計較?
瞿式耜一想,確實如此。錢謙益學識名聞天下,豈是行知書堂那幫野路子出身的人所能比?
想到這裡,瞿式耜喚來自己隨身的一個小童,吩咐道:“你去看看,看顧山那邊講什麼?”
小童應聲而出,瞿式耜方才安靜下來,等待小童回報。
足足過了三個多時辰,夕陽如血時,小童方才從顧山返回,彙報道:“他們講什麼命題、定義、真偽之類的東西,我也聽不懂。聽的人也不多,多數是路過顧山,見有人講學,一時好奇,過去看看。”
錢謙益和瞿式耜面面相覷,不知命題、真偽之類的玩意到底是什麼東西。不過,是什麼東西關他倆何事,他們唯一關注的事情便是影響力大不大。
既然只有販夫走卒偶爾一觀,兩人徹底放下心來。瞿式耜更是放聲大笑:“可憐可嘆,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!”
……
第二rì,《揚州時報》等荊州所控的報紙,將第一rì講學內容全文刊發,由於內容枯燥無味,致使當rì報紙銷量大跌,就連茶館裡的讀報的先生,也略過不讀。
比報紙更為慘淡的是,販夫走卒們已知曉顧山發生了何事,連上前看看的興趣都沒有。顧山腳下,除了講學之人,僅僅只有寥寥十多人,也不知道是不是唐文介安排的托兒。
這種情形,在錢謙益、瞿式耜的意料之中。瞿式耜抱著頭大笑,笑得十分暢快,連眼淚都笑了出來。
“人傑地靈,以江南為最,荊州暴富,自然脫不了土豪的嘴臉!什麼叫沐猴而冠,看看林小三,就知道了。”
瞿式耜的話,非常惡毒,錢謙益雖聽得不舒服,倒沒說什麼。
瞿式耜又接著說道:“不如在《虞山學報》上發一份報道,向天下士子展示林小三的風采。”
《虞山學報》乃錢謙益、瞿式耜等虞山學派骨幹所創。自創立以來,就成了東林黨的喉舌,在江南乃至京師,都有一定的影響力。
錢謙益笑著搖了搖頭,道:“別發這份報道,憑地降了學報的格調,我們只管看熱鬧就是,自有人尋林小三的晦氣。”
……
錢謙益所料果然不差,第三rì,金陵時報就登了一塊豆腐塊大的報道,稱行知書堂自不量力,自尋其辱,yù圖挑戰錢謙益,遭遇慘敗;錢謙益高風亮節,至始至終,未措一辭。
經歷了五六年的發展,報紙已經深入江南、荊州每個角落,不僅讀書人知曉林純鴻為了挑戰錢謙益的學術權威,派人在顧山講學,就連普通老百姓也知道,幾年前的罵戰,再一次拉開了序幕。
不過,與前幾年的來勢洶洶、摧枯拉朽相比,這次荊州明顯顯得疲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