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是謝承顥的王妹,從她嫁入大燕,那每個月千里迢迢送來的東西,那打著兄妹名號的親暱之舉,分明就是男女之情。
他們要把她帶回北齊,將她帶到那樣一個心懷不軌的人身邊,他如何肯就這樣放手讓她去,可是那個人也說得對,如果把她留在這裡,他真的要等著她毒發身亡嗎。
他在她身旁躺下,靜靜地凝視著沉睡的人,喃喃低語道,“那些事,或許於你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,甚至都會遺忘的,可它們卻是我這些年最深的牽掛和思念……”
而那些他等待著她,尋找著她的歲月,她早已把他遺忘。
許久,他疲憊地合上了眼簾,沉沉睡去。
可是,睡在裡側的謝詡凰,卻悄然睜開了眼睛,微微側頭望著已經睡著的男人。
她睡覺一向輕,他在邊上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,早就被吵醒了。
他說的對,那個時候她早就忘了梅山之約,那個時候他對她而言只是個萍水相逢的過客而已,輾轉了十多年直至今天,這一刻她卻有些慶幸,這個過客還在。
她曾以為,在那一番天翻地覆的劇變之後,那些她曾認為的快樂和幸福,再沒有一絲值得回憶……
可她沒有想到,還有這樣一個人,為她牽掛至今。
歲月流轉,她從受盡萬千寵愛的上陽郡主落為揹負血仇的孤苦一人,而當初的病弱少年也已成長為參天大樹一般的男人,在最初相遇又別離的燕京,他們又一次以不同的身份相遇。
燕京的計劃因為她而失敗,這個關頭他不該去燕京的,如果繼續在江都暗中籌謀更周全的計劃,他不至於陷入現在這樣的困局。
而且,她的死,遠比活著帶給他的價值大。
在離開燕京之前,她的心是求死的,甚至一開始就想了,所有的事情解決之後,也不會再活著回北齊的,可現在……她想活下來。
她一直沉浸於霍家的事,以及身世的劇變,卻忽略了周圍這些真正要救她,要她活下來的人。
不管她身上是不是流著霍家的血脈,但霍家的人永遠是她至親至愛的人,至於燕京城裡的那些人,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。
只是,燕京的事情失利,謝承顥沒那麼容易肯給她解藥的。
一連好幾日,謝詡凰臥床休養,燕北羽忙於前線戰事,都是隻到夜裡了才有時間過來,一早天還沒亮就又在賀英的催促下離開了。
每天都有他秘密從各地請回來的大夫過來診治,但對於她所中之毒都束手無策。
晏西看著賀英又送走了兩名大夫,哼道,“九哥都沒辦法制出解藥,請這些人來治,能有用嗎?”
“你不是說你哥醫術天下第一嗎,怎麼連個毒都解不了。”龍靖瀾鄙夷地哼道。
“可這毒,是北齊宮裡的密藥,謝承顥連毒藥的配方都不告訴九哥,九哥怎麼制解藥,一不不心藥錯了,會死人的。”晏西連忙替自家人開脫道。
龍靖瀾眯著眼睛曬著太陽,思量了一陣道,“北齊怎麼才肯拿解藥出來?”
“除非小謝親自回去,否則謝承顥是不可能拿出解藥的。”晏西悶悶道。
小謝要是執意留在江都跟燕北羽在一起,依謝承顥的稟性,絕對不可能給她解藥解毒的。
“那就去北齊。”龍靖瀾道。
這幾日,謝詡凰也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,是得盤算著上路了,她不喜歡繼續在這個地方待著。
“可這是他們的地盤,燕北羽不放人,我們怎麼走?”晏西咕噥道。
“今晚他肯定還會過來,找他談。”龍靖瀾道。
此去北齊路途遙遠,雖然晏九已經設法壓制她毒發,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,還是必須得拿到謝承顥手裡的解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