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也許是因為前幾天她和你一起出差,她看見了什麼事情,但是你卻覺得無所謂,所以她覺得生氣。」
「那就更沒什麼好生氣的理由了,程至。」眼前的男人突然正色,挑破了他們之間氣氛微妙的角色扮演,一個字一個字 的把她的名字念出來,「我知道你之前在想什麼。你在想我可真是一個紈絝的富二代,一定要這麼冷血的坐守旁觀、把他們當個笑話對不對?」
「難道不是嗎?」
「程至,禹城的事,鍾嘉澤最遲在明天就會有反應。」
「你在說什麼?他不是前幾天還在阻撓——」程至話到嘴邊,把鍾盡生的話又重新思索,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在腦海里過一遍,猶疑道,「什麼意思?他不會真的不是恆立認定的接班人?」
「是我想錯了。恆立到現在為止的最大股東也只有我那個父親一個人,剩下的第二股東是鍾家的夫人,也就是鍾嘉澤和鍾靈毓的母親。」他說,「但是鍾嘉澤畢業之後就進了恆立的管理層,各項事務都有他在,估計誤導了不少人。」
「董事會中資歷深的那幾個人,其實並不認可他的能力。或許我父親也這麼覺得,但我覺得他現在也沒什麼能力反對了。無論是他欺上瞞下、陽奉陰違,還是真的就是實至名歸,現在結果已經塵埃落定。」
鍾盡生瞥見程至沉默的側臉,慢慢說:「公司很快就真的是他的了。如果一切順利,他會以掌權者的身份來處理禹城的事情。到時候,在禹城的那些住戶眼裡,他就是那個救他們在水火之中、高高在上的人。」
「那你不急嗎?」程至突然問。
「我急什麼?」
「明明你也姓鍾,你也是他的兒子,但是這個公司從頭到尾都不關你的事。」
「如果這裡站的是別人,我可能就會說我當然不急,因為我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吃喝玩樂。但是——」他的話戛然而止,「但是」兩個字說了個寂寞出來。
鍾盡生手上的煙都快要燃盡熄滅,他想了想,解開自己的圍巾放在地上,用一個非常紳士的姿勢招呼她:「小姑娘,請坐。」
雖然他們連五歲的年齡差距都沒有。
程至坐下來。眼前的湖面上有幾隻白鳥鳧在水面,慢慢悠悠。
它們不覺得冷嗎?她想。
鍾盡生扔完菸頭在垃圾回收桶裡回來,也不客氣的坐在她的旁邊,說話的時候呵出白氣:「所以你說我和你有階級矛盾,我覺得真不至於。你覺得呢?」
「……」她低著頭沉默。
「我家的情況我一點兒都不想告訴你。」兩個人一齊輕笑起來,「不過,我和恆立的這個鐘家除了血緣,基本上算是毫無關係,更不用說用到他們的錢這樣的好事了。你懂嗎?」
「有一件事,」她說,「我和你講清楚,你會做到嗎?」
「你先說,我再保證。」
「如果我真的不喜歡你,或者你真的不信任我,我相信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會想方設法的和彼此擺脫聯絡,申請轉崗。但是如果我們都沒有,那拋開助理和副總的身份不談,我們能做到對彼此完全信任嗎?」
上司和下屬的關係,兩個打工人的關係。如果,如果他 們之間也會勾心鬥角、針鋒相對,那在這個公司還真是如同身處大逃殺的境地。
但是在這間公司裡,既然他們兩個一時半會兒都不能也不想離開,那麼就總得為被孤立的自己尋求一個盟友。盟友之間或許沒有真情實意,但是一定會因為利益的一致而被牢固的捆綁在一起。
所以,你會嗎?
「我會完全的信任你,把你當做我在這裡唯一且最後的戰友。我們一起面對任何可能會發生的所有惡意,我們是一個被共同利益牢牢捆綁在一起的整體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