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那顏抬頭望著他,眼淚決堤,痛至心扉,早已愛恨不辨,“原來你終是要還清他們的才肯來還我的,你從不接納我,從不面對我給你的愛,你口口聲聲不念天下,卻哪一事不是為的前朝天下?我命如螻蟻,你既不念蒼生,自然不會念及我一介卑微生靈。你從沒說過的心意,我從何處得知?你將我一拒再拒,一棄再棄,不知我也是有血有淚的麼?愛著你,卻靠不近你,愛著你,卻得不到你,原來最痛苦的不是生死,而是不自知地愛你,不自量力地愛你!”
俞懷風死寂的眼眸顫動,滄海千淵都不如她話語在心間鏤刻的痕跡深,如果可以回到最初,他還會走上這條斑駁的絕路麼?蒼天若解情之一字,能否告訴他答案?
破空之聲響在耳際,一支羽箭當胸朝他射來!
上官那顏猛然站起,轉身擋在他身前。羽箭深深沒入她心口,力道衝得她撞擊到他胸前,他力量所剩無幾,無法推開她捨身一擋,也無法截下空中的羽箭。
此刻,唯有抱著她。
抱著她漸冷的身體……
“阿顏!”望陌驚駭,脫口喊道。
“哈哈哈……卓將軍,射得好!射得好!再射呀!”廝殺的人群中,善舞牽著硯兒走來。卓然便在身邊,拉弓引弦。
望陌猛然回頭,怒喝:“卓然,住手!”
又一箭射出!
“住手!”飛奔而來的子夜,縱身而起,往空中攔截。
終是,沒有攔住。
俞懷風從後面抱著上官那顏,一動不動,靜靜看著那支羽箭飛來。呼嘯而來的命運之箭,寫下了他們的結局。上官那顏背心靠在他胸前,這個姿勢,無比溫暖,她嘴角露出笑靨。
羽箭透體而過,刺穿了她的身體,也沒入了他的身體。一支羽箭,替他們完成血脈相融的傳說。
“師父,來世……你可以找到我麼?”她氣若游絲。
“如果有來世……”最後的話語,他在她耳邊低語,散入風中。
“不!不!”廝殺入城的回鶻女王自馬背上跌落。
“阿顏!”望陌瘋狂衝入人群,頭冠滑落,手臂被刺傷。
子夜頹然於廝殺的人群中,目中凝滯。
“師父!師父!……”硯兒掙脫善舞的手,驚叫著奔入人群,衝向俞懷風身邊。
人聲鼎沸,鐵馬金戈,帝都殤亂,血舞蒼穹。
羽箭漫天,刀劍無情。在所有人到達那二人身邊之前,一道白光耀過天際,一個潔白天華的身姿現於世人面前,又一陣風般消失不見。待眾人眼前的白光消失,那二人也已不在了原地。
一場雪,落入殤城。昭示一切的痕跡都被遮過。
這一年,大宸國破,新的政權建立,國號曜,年號懷章。回鶻與曜國決裂,自此兵戈不息。
據說,大曜開國皇帝屢次派遣密使訪九州,密使所過之地,都是傳說有兩名絕世樂師出現的地方,而傳說不盡相同,有說一男一女的,有說兩男的,有說白髮樂師的,有說紅顏樂師的……
曜武帝終其一生,也未尋著其胞弟,九州所留下的樂師傳說於是不知真假。太史令修前朝史,留下的《宸書•;藝文志》中記載了大宸音律的盛況,其時代,樂律水平之高,樂師之多,且大師輩出,亙古未有。尤其是留下《清商三疊風顏調》的樂師師徒,代表了大宸音律的最高水平,為後世所尊崇。
同時,《宸書》中也記載了一段宮廷秘聞,傳說中的那段禁忌之戀導致的兵臨城下,帝都烽火,朝代更迭。
民間亦有說書人津津樂道:話說,大明宮有座仙韶院,仙韶院有個大司樂,這一年,杏園考場上,大司樂初見上官那顏……
(全文完)
附上為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