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內的小公主被嚇到似的,瞪大了眼睛,看著門口。
一股巨大的失落將他席捲,如同跌落萬丈懸崖,“誰讓你來這裡的?”他語氣不善,極度冰冷。
硯兒哇地一聲哭出來,淚珠子啪啪滴落在九霄環佩的琴絃上。
這驀然的嘈雜讓暗處的守衛摸不著頭腦,好一會兒才明白,皇帝極為寵愛的小公主竟被人訓哭了,不由都大感愕然。
硯兒在萬般傷心之下,回了寒筠宮中,好幾天都沒有再回仙韶院。
“聖上龍體有恙,幾位殿下都守在龍榻邊寸步不離,小公主也一直在興慶宮陪伴。”卓然盡職地傳達。
俞懷風靜靜聽著,眼眸瞧向了南邊的天空,風雲席捲,不知風雪幾時來。
寒筠身體一日不如一日,夜夜咯血,太醫束手無策。皇后夜夜守在榻邊,也日漸憔悴。太子望舒為表孝心,留在興慶宮侍奉湯藥。然而如今寒筠目不能視,案牘之類全不能審閱,望舒監國任務繁重,皇后勸了多次才將他勸回東宮。替望舒盡孝心的任務便交給了太子妃。
不久,皇后也病倒,宮中一時愁雲籠罩。為避閒言,望陌主動請願照料皇后,寒筠那邊則交給上官那顏。初時幾日,善舞與上官那顏一起陪在寒筠左右,後來二人愈發不合,善舞一怒之下出了皇帝寢殿,只每日來請安一回,不再多加逗留。
寒筠病體需靜養,便只留下了上官那顏與十七公主。一個內斂穩重,一個嬌憨天真,寒筠這才滿意多了。
然而這十七公主來了興致便會格外多話,一日在寒筠午睡後還喋喋不休,上官那顏只得哄她去前殿拿點心吃。
硯兒一邊往嘴裡塞糕點,一邊含糊著自言自語:“好吃,給師父留幾個……”
上官那顏正在給她倒茶水,手上不穩,灑了一些到杯子外。“師父……教你學琴了?”她聲音不大,不知是在跟小公主說話,還是在自語。
話癆硯兒自然會接她的話頭,張嘴正想說,忽然記起自己被訓的一幕,頓時嘴巴又翹了起來,“師父兇巴巴的!不給他帶點心!”
“師父什麼時候兇巴巴的了?”上官那顏不高興硯兒的這一評語,當下反駁:“師父教琴的時候最溫柔了!”
“太子妃嫂嫂怎麼知道?”硯兒瞪著她,氣鼓鼓地說:“可是師父把硯兒嚇哭了……”說著,嘴一扁,眼裡的淚珠兒打了幾個轉。
“肯定是硯兒做了錯事!”上官那顏有些不忍心,摸了摸她的頭。
“哪裡是硯兒的錯呢!師父又沒說那個房間不能進去,又沒說那張琴不能彈……”硯兒繼續委屈。
上官那顏愣住了,木然地問:“哪個房間?哪張琴?”
“西院沒人住的那個房間,看起來好乾淨好舒適,硯兒想在那裡睡覺,師父都不準,差點又把硯兒嚇哭……對了,那張琴真漂亮,上面寫著九什麼,硯兒好喜歡。嗚……師父不準硯兒碰……好凶……”
上官那顏悄悄側身,飛快用袖子擦過眼睛。常說人去樓空,她人已離開了這麼久,那裡還沒有染上塵埃麼?
“硯兒沒問那個房間留著做什麼麼?”私心裡,還是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。
“問了,師父半天不回答。”自個兒抹了把淚的硯兒又塞了一個點心到嘴裡,“後來說……”
上官那顏紅著眼睛,等待她的下文。
“說這裡鎖起來,什麼百年世事也不過須臾之間,什麼浮生過盡一切都是虛幻……”硯兒費力地回憶。
上官那顏無力地跌坐凳子上,趴在桌上,將頭埋在臂間。
硯兒將盤中點心吃了大半,盯著剩下的小半,猶在猶豫,到底給不給師父留呢?咬著嘴唇苦苦思索後,終於下定決心:“不留了!誰讓師父小氣,連個香囊都不給我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