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家公主已然在裡面坐了半日了。她就那麼守著太子,一語不發,也不曾哭鬧,就那麼看著彷彿只是睡去了的太子。怕她做出傻事來,七七急急忙忙的找了蕭晟守在門前,免得一會子一旦裡面出了狀況,在場的侍從誰都進不去。
蕭晟自然還是知道此事事態嚴峻。太子若與太子妃同時沒了,動盪是少不了的。瞥了一眼身邊凍得雙頰通紅卻還是不願離去的七七,還是又勸上一回:“七七姑娘回去吧,本將軍會在此守著的。”
七七搖頭:“不必了,我就在此等候。”公主在其中還不知如何了,她又怎能回去呢?蕭晟看了一眼她堅持的眼神,也不再相勸,靜默的受在外面。
屋中炭盆燃得正盛,未晞坐在床邊,一頭青絲如瀑般垂下,地毯上散亂著珠飾。她發中不留一枚,盡數扔在了地上。挾了一綹長髮繞在他的髮絲間,喃喃道:“結髮為夫妻,恩愛兩不疑。歡娛在今夕,嫣婉及良時。”
床上的男子雙目緊合,連應也沒有應一聲,臉上已然沒有一絲血色,腰腹間那處傷口再也流不出血來,只是原本的血跡留在素白的內衣上,觸目驚心。
未晞一壁痴痴的將兩人的頭髮交纏到一處,一壁看著沈湛,笑得迷離極了:“你又不理我了,你再不理我,我就扔了你走了,就像你把我扔在喜房之中一樣。”男子依舊沒有一句應聲,她忽而笑了,連眼淚都笑了出來,輕輕喚著,“沈湛……”
她的話甫一出口,卻彷彿湮沒在了屋外的風雪之中。身子忽然覺得一陣冷風,不禁一哆嗦,轉眸,屋中竟然立了一個人。
她呆呆的看著他,轉眉痴痴笑著:“現在東宮之中守衛這麼森嚴,你怎麼進來的?”她一面笑,一面將沈湛的手放在自己臉側,輕輕的蹭著。
身後那身著狐裘的男子目光怔忡的看著她,喃喃道:“你怎成了這副樣子?!”她伏在床前,長髮黑亮,髮梢輕柔的撫摸著地面,還有幾綹纏繞在指尖,渾身都散發著不屬於她的柔弱美。
未晞笑著起身,看著他,忽然張開雙臂抱住,笑得乖巧,聲音一如幼時向他撒嬌般:“雲哥哥,我就知道,你一定會回來看我們的。”楚昀頗有一分訝異,心中好比寒風吹過。未晞一直很抗拒他碰她,現在竟是主動抱他,只怕她的神識,僅僅停在兒時了。
他正想著,懷中人兒忽然回頭喚了一聲:“阿華呢?阿華去哪裡了?”忽而她的眸子裡揚起驚恐來,渾身已然顫抖起來,軟在了地上:“妹妹沒了,阿華她沒了……她等不到雲哥哥回來的日子了。”
楚昀忙蹲下扶著她,輕輕喚道:“阿凰,你到底怎麼了?!”她瘋了,為了沈湛,她竟然瘋了!冰冷的指尖滑過她的臉,惹得原本在哭泣的女子綻出笑來,朝他懷裡鑽了鑽:“我們去找哥哥吧。”
楚昀只覺得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,沉悶得他想要大叫。屋外又響起七七的聲音:“公主,我進來了。”他不免眉頭一蹙,放開她便躍上了房梁。
七七推門而入,見未晞蜷縮在地,笑得發痴。忙不迭扶起她,對上一雙毫無生氣的眸子。自家公主何時這般過?不免眉頭一蹙,眼淚滾珠一般落下,滴在未晞臉上,燙得很。
未晞揚起笑來:“七七……我想回家。沈湛答應,會帶我回楊國的……”
七七看著她,終是掌不住,哭得肝腸寸斷。
風雪之中,似乎萬物都陷入了沉寂。一間屋子之中還仗著燈火,豆大的燭焰不住的跳動,似乎隨時都要在這嚴寒之中隱去。
男子立在窗前,聽著雪落聲。如今京中形勢如此,不免什麼都要小心才是。太子薨逝,只消得燕王上位……
男子唇邊忽然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,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。萬事俱備,只欠東風了。就算沈湛死了,但這出大戲,他一個人,可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