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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兒媳楚楚可憐的模樣,白姜氏伸手摸摸她的臉,嘆道:「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,婆婆當日在氣頭上口不擇言,你也不要同我生氣。」

王麗楓點頭:「婆婆我知道,振軒是您的兒子,他在王家出了那樣的事情,眼下又是這個局面,您的心情,兒媳理解。」

白姜氏拿眼看看床上如死人一般的兒子,淚就撲簌簌落下來。她伸手拍拍王麗楓的肩道:「關於心硯的死,你總該給阿暖一個交代的。」

王麗楓一顫,垂了頭,視線落在自己手腕的瑪瑙鐲子上,心緒一時又翻騰起來。

白雲暖連日來都在書房內抄寫經書,想等著香會時去凌雲寺將這些經書燒了,並讓慧澤大師給心硯念些往生咒,度她抵達極樂。

兩世為人,心硯都沒有好下場,也不知這孩子是哪一世造了孽。

自從王麗楓回到白家後,她便沒有再去梅香塢探望過哥哥。現在,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王麗楓。心硯是不該,可是王麗楓大可以向自己攤牌,讓自己好好訓導心硯,管教心硯,而不是這樣處心積慮地將其帶到王家去,謀其性命。

她曾那樣敬重長嫂,沒想到她卻也是個蛇蠍美人,心狠起來比誰都可怕。

心硯曾經有錯,可是而今人已死,萬事皆休。

一掛解千愁。

想到心硯死時的悽慘模樣,白雲暖依舊心痛到不能呼吸,她不但在死前遭遇虐待,更可恨的是松塔告訴她,心硯和少爺落水那晚,他在混亂中見到王家的老院公跪在地上,一直念念有詞,胡言亂語,他只當他是酒未醒。孰料第二日,又見那老院公和允姑起了爭執。

原來心硯的死不單單是忍受不了允姑和王麗楓的虐待,更忍受不了的是失貞的羞恥。

允姑惡毒陰險也就罷了,長嫂那樣的美人怎麼能和她蛇鼠一窩呢?或許是自己高估了長嫂,她畢竟是允姑帶大的,吃著允姑的奶水,看著允姑的言行,耳濡目染,焉能是善類?

最可悲的是,自己竟然不能替心硯討回公道!不能讓作了下流行徑的老院公抵命,因為他也是受害者!他是被允姑下了藥!不能讓允姑抵命,因為她是長嫂的奶孃,王白兩家聯姻是洛縣的佳話,不能因為允姑毀了這佳話,在洛縣授人話柄,於是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,只能打折胳膊往袖兜裡藏。藏書世家的名譽丟不起。

不能抵命,不能追究,只能吃啞巴虧,只能對心硯說一千句一萬句毫無用處的「對不起」。

白雲暖哪白雲暖,你如何對得起對你忠心耿耿的心硯哪!還記得要送心硯去梅香塢伺候長嫂那一日,心硯淚眼汪汪,萬千不捨,自己同她說的是什麼呢?「長嫂宅心仁厚,斷不會待虧你!」

心硯答她:「小姐說什麼,心硯便做什麼……」

全然的信任!

回想那一幕幕,竟是自己害死了心硯的性命。你不殺伯仁,伯仁卻因你而死……

想及此,白雲暖放下毛筆,伏在案頭,又一次嚎啕大哭。

「阿暖……」耳邊廂,一個溫暖的聲音響起。

白雲暖一顫,抬起模糊的淚眼,但見溫鹿鳴從懷裡遞過了一方帕子,雪白的帕子上畫著點點桃花。是那夜在蘭芷,她的手沾了紅蛋的顏色,他用帕子給自己擦拭,紅蛋的顏色又從她手上沾到了帕子上,而他竟別出心裁將那染髒的顏色化成了桃花,化腐朽為神奇。

「人死不能復生,你節哀順變。」溫鹿鳴輕輕地說。

白雲暖哭腫了眼睛,只呆呆地看著溫鹿鳴,雖沒出聲,淚水卻汩汩落下,止也止不住。

溫鹿鳴便用帕子輕輕替她拭去了那淚水。

於是,這一夜,信鴿從白家的園子飛回章家的園子時,章乃春看到字條上這樣寫著:白小姐傷心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