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視線在包間裡環視了幾次,都沒有發現聖熙,端著自己的那杯可樂悄悄出了包間。走過過道轉角,往前走,光線漸漸變暗,原來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樓棟陰影處,他轉身,正準備往回走,餘光瞥見不遠處的一對男女。她腳步一頓——
兩個人的身影交疊著,在牆上落下幾乎要合為一體的一雙剪影,嘴唇緊緊吮在一起,就像連體嬰。
香豔倒是香豔,不過她沒興趣旁觀,笑一笑,正要往回走,太陽穴卻驀然“突”地一跳,像是腦子裡忽地繃緊了一根弦。她鬼使神差停下腳步,目光不受控,再看一眼那正沉浸在這昏暗的一隅的這對男女。
周身昏暗,她仍舊辨不出他們的長相。但那男人的身形,甚至是氣息,對她來說卻萬分熟悉。
她緊緊抓住玻璃杯,加了冰的可樂,寒氣直入手心。
心裡那道牆轟然倒塌。
巨響迴盪在胸腔。
允聖熙抿了抿下唇。這個女人,口紅的味道,有點苦。
“你……出不出臺?”說完,一股酒氣噴薄而出。
轉身,就看到杵在入口的允洛,腳步頓了頓,隨即恢復。
擦身而過,允洛試圖拉住他的手。他輕易便甩開。
空落落的感覺從她的指縫間溢開。她有點想哭,最終卻只是大步追過去,緊緊攥住他的手,任他怎麼也掙不開。
她突然發現,自己的力氣其實不比男人小。
“你誰啊你?!”女人挑釁地看她,她不理會,只看著允聖熙,只看著他。
他別過臉去。
此時此刻,她恨極這個視自己為無物的男人。
“我是誰?!你告訴她,我是誰?”
他終於肯看向她了。嘴唇動了動,他沒有說話,眼神糾結。
她不再看他。執著於這樣一個冷漠又自私的男人,實在是錯:“是啊,我是誰?我也不知道。你們繼續。”
說完,鬆開手。
“再見。”
說完,離開。
像今天中午面對裴劭的母親那樣,背脊挺得筆直,安適她唯一剩下的自尊了。痛過之後是麻木,麻木過後,還剩什麼?
她說……再見?
允聖熙腦子瞬間清醒過來。
允洛不需要走得很快,卻可以走得很堅定。她對自己說,我做得到的。卻在這時,聽見身後,不遠處,那個男人說:“她是我女朋友。”
允聖熙說,她,是我女朋友。
“洛洛……”
他喚她,名字砸破了他的嗓音。允洛驟然停下腳步。
還差一步,她就要走過這道昏暗的轉角了。離光明平靜的樓道僅僅、僅僅只有一步之遙。 只要再踏一步,一小步,他就永遠是隻她的弟弟了,就永遠、永遠地再見了。
可是,她停下了。
停在這罪孽情愫的出口處。
他衝過去,拉著她跑下樓,他跑得這樣快這樣急,這樣堅定不移,她被他牽著,強制關閉心門,不再思考。
她不能思考,一思考就後悔了,不能後悔,跟上他,縱使是萬劫不復。是錯是對,理智在叫囂,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住。
允聖熙嚮導演借了車,他醉得不輕,允洛負責開車。他把在選歌時錄的demo放進車載的讀碟機。
很溫暖的一首歌。這種溫暖,就像午夜中的微光,打動人心;又像有溫度的雪,柔軟的質感,綿綿的,沙沙的。這樣的聲音和旋律, 誰聽了都會為之微笑。
可偏偏歌詞太過憂傷。
“……為何分手那麼傷
總讓人迷失方向
讓人失去了重心 開始彷徨
無法說放就放 是愛的力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