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想讓何如月被消極情緒霸佔太久。
豐峻就是這樣,或許是好意, 但不願意好好說。
似乎給予他人善意和溫柔, 在他看來竟是一種恥辱。
如果是別人,何如月會笑話他中二, 但豐峻顯然不是。他是認真地和人保持著距離。
某種程度上說,豐峻也許不是個善良的人,但他是個認真的人。
認真的人,是有力量的。
「豐峻, 我還有個請求。」
「說呢?」豐峻等著他的下文。
「不要跟別人說我們昨晚見過陳新生。我以後會跟小蝶說, 她爸爸是因為太思念媽媽, 追著媽媽去了。」
豐峻望望她:「不怕我又食言?」
前情未忘啊!
但是, 何如月不想追究了。
「我願意再相信你一次。」何如月道。
豐峻目光炯炯:「你的確天真。」
何如月:「希望你不是的確冷酷。」
回到梧桐樹下, 豐峻站定:「就到這裡,我進去了。」說著就要躍身而上。
被何如月一把拉住:「為什麼總要像個猴似的,不能大大方方走大門嗎?」
豐峻回:「要是你能跳上去,我就可以大大方方走大門。」
什麼意思?
何如月愣神的一瞬間, 豐峻已經掙開她,躍上了圍牆。然後幾個騰躍,上了鍋爐房的屋頂。
豐峻在屋頂上高聲道:「快回吧,食堂要開飯了!」
何如月仰面望著他,突然就笑了。原來他是怕和自己一起進廠門被人說。
這位「才俊」同志,居然還有點幽默感了。
難得。
回到廠裡,何如月發現陳新生的死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。在食堂吃飯時,所有人都在討論這件事。
徐秀英特意和何如月坐一起,關心地問:「如月,他女兒還在你家呢,你可怎麼告訴小孩子啊。」
若是一開始,何如月定然心亂如麻。但現在哭也哭過了,喊也喊過了,陳新生就是那艘船,走遠了,望不見了,何如月已經能心平氣和地看待他。
何如月道:「之前已經說她爸爸要去很遠的地方。小孩子心裡也猜到的。我打算帶她回家拿點東西,然後再找機會告訴她。」
徐秀英嘆氣:「可憐的丫頭,希望看在補助的份上,親戚能改變主意收養她。」
「補助?」何如月停下筷子。
似乎自己離開的那一個小時,事情有了變化?
徐秀英奇道:「你不知道?上午許廠長找你們黃主席說的,說廠裡給這孩子補助到十八歲,從工會出。」
「是嗎?我上午有事出去了一會兒,居然就不知道呢!」
何如月是真的鬆了口氣。
只要廠領導發話,將陳小蝶的補助定下來,民政局那邊組織街道協調就更有對照。
而且只要何如月還在工會,陳小蝶就吃不了虧。往後有物價飛漲的話,何如月還可以給她申請隨漲,也算能減輕盧向文和祁梅的撫養負擔。
於是她道:「陳小蝶家親戚不願意收養她,回頭讓民政局和街道做主找人家。」
徐秀英嘆道:「那可要找個好人家,不能讓小孩再受罪了……」
話音未落,隔壁兩桌大聲吵了起來。
「不是沒可能好吧,說不定陳新生就是在牢裡被欺負了,扛不住才上吊的。」
「他是在看守所好伐,你懂個屁,當警察吃乾飯噠?」
「哦喲,我是不懂。我又沒去過。你去住過的?」
不可開交,眼見著就要擼袖子打起來。另一桌的戴學忠挺身而出,噹噹當敲著飯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