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目光穿過那細薄的床簾,直盯著床鋪。
秋日的晚風裹挾著寒涼之意往屋內吹,床鋪之上有了一點動靜。一個女子伸出素手,撩開床簾,露出半張艷麗容色來。
「公子。」綠腰輕喚一聲,語氣柔媚,「奴已經替您將床暖好了。」
綠腰說話時垂著眉眼,含羞帶怯,露出只著小衣的香肩美肌。
扶蘇站在暗色裡,綠腰看不清他的臉,只覺自己的肌膚被風吹得陰寒。
房門大開,絲毫沒有要關上的意思。
「青路。」扶蘇的聲音很淡,平靜無波,像隨著日落而平穩的海。
可聽在綠腰而中,卻是凌遲的匕首。
青路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屋內,床前,鬼魅一般。
「不,不要公子……」綠腰抱著被褥,慌張地穿衣服,剛剛套上,就被青路從床上扯了下來。
「送她回母親那邊。」
「是,公子。」
青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,反手一扭,就將綠腰給扯了起來,拖拽著往屋外推。
綠腰驚恐的大哭起來,「我錯了,公子,我錯了,我真的錯了!我再也不敢了,您放過我吧……」
扶蘇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,綠腰從他身側經過,不知哪裡來的力氣,竟掙脫了青路,猛地一把攥住他的寬袖,「公子,奴婢錯了,奴婢再也不敢了,您放了奴婢吧?奴婢只是,只是喜歡您,奴婢愛您啊!」
扶蘇被她扯著寬袖,身形微晃,他慢條斯理地垂眸,看她。
綠腰見扶蘇低頭看自己,還以為他是對自己這番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動容了,正扯起一個笑,卻不防正撞進那雙眼裡。
本是多情的薄涼眸,如今浸著一股看不清,道不透的陰冷。扶蘇抬手,一點一點拉高自己的袖子,扯開她的手。
「青路,你辦事越來越不利索了。」
綠腰面色煞白。
青路單手一捏,綠腰發出一聲悽厲慘叫,她的腕子竟被生生捏斷。
「啊!」
綠腰一事,扶蘇處理不過一個時辰,主院那邊就來了人,說是主母想要見見公子。
扶蘇已經很久沒有到他母親的院子來了,他看著院中掛滿了由蠟燭而制的臘梅花,腳步略頓,直到身後的婆子客氣的催促了一聲,才抬步繼續往前走。
主屋內點著燈,有年長的女使守在那裡,見扶蘇來了,忙打起氈子。
安慶長公主膝蓋上披著一條薄毯,靠坐在榻上,懷中一個手爐,腳邊跪著一個哭哭啼啼的丫鬟,腕子上綁著白布。
衣衫不整,可憐兮兮的模樣,是綠腰。
屋內燃著薰香,是宮內特有的供香,整個衛國公府只有安慶長公主才會用。
扶蘇垂眸,拱手,「給母親請安。」
安慶長公主睜開眸子,那雙與扶蘇如出一轍的風情眼眸輕輕一瞥,示意他坐。
扶蘇撩袍,坐到安慶長公主的下首位。
扶蘇來了,綠腰哭得更厲害了。
「你是哪裡不滿意這丫頭?弄得人腕子都折了。」安慶長公主說話時聲音懶懶,音色與扶蘇不像,語調卻極像,因此聽上去兩人竟有七分相似。
扶蘇低頭,單手搭在椅靠上,不言語。
安慶長公主皺眉,「是覺得她生得不夠漂亮?」
扶蘇繼續垂著眉眼,纖長眼睫下落,遮住一片暗影。
「你倒是說話啊?」
扶蘇霍然抬頭,直視安慶長公主,「母親知道,我想要什麼嗎?」
他的眼神又冷又直,冷白的肌膚在光下更顯玉色,給人的感覺十分淡薄。
安慶長公主一頓,看著扶蘇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複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