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惟的印象中,宋堰唯一一次對他發火,是因為一件小事。當時他剛剛立了戰功,正是得意的時候,收到了姐姐寄來的信。寶瑜對他總是關懷備至,沈惟從前小的時候覺得喜歡,後來長大了,逐漸不服管束,總是抱怨姐姐囉嗦。
一次被宋堰聽見,宋堰竟然發了火。
「不要這樣說。」宋堰的語氣極為嚴厲,「以後會後悔的,知不知道?」
沈惟被宋堰嚇了一跳,他有些委屈,但不敢造次,嗯嗯啊啊地應了聲。
宋堰什麼都沒說便走了,但那天夜裡,沈惟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,瞧見宋堰站在他的桌前,偷偷地看白日的那封信。
他借著月光,看了很久。
沈惟側躺在被子裡,抿著唇沒有出聲。這麼多年來,他不是傻子,他感覺到了宋堰對他姐姐的微妙情誼。宋堰喜歡他的姐姐,但是他不敢說。沈惟忽然覺得好笑,堂堂宋堰,竟然也有不敢做的事情。
沈惟覺得他或許應該幫宋堰一把。
起義軍依舊順利東進,在淮寧城的東郊與蕭元的軍隊會師,兩股繩擰在一起,勢力更大,兵馬足有五十萬,揮師東進,不到半月就兵臨京都城下。
當朝皇帝姬孟元的軍隊大部分已經折損,傾盡全力調回了守衛各地的殘部共十萬人,加上原來京都的守備隊,僅僅十五萬。五十萬對十五萬,這一仗,宋堰毫無懸唸的贏定了。
攻城戰開始的前半個月,沈惟借著宋堰的名義,偷偷給寶瑜寫了封信。
他本來想用自己的名義寫的,但是又一想,既然是為寶瑜和宋堰牽紅線,不如一步到位。
這幾年來,沈惟沒少在回信中說宋堰的好話,其實在內心裡,他已經認定了宋堰這個姐夫了,雖然身份確實是尷尬了些。但是在和宋老夫人的相處中,他旁敲側擊地問過,宋老夫人是不在意自己的兒媳婦變成孫媳婦的。沈惟心想著,既然長輩都不介意,又有什麼阻礙呢?
最關鍵的事,在五年前臨走之前,沈惟在寶瑜的箱子底下,發現了宋堰寫給她的那封信。
沈惟瞭解寶瑜,她不是個念舊的人,既然一直留存著那封信,一定有原因在的,只不過,或許是她不願意麵對的原因。
沈惟咬著筆桿子,絞盡腦汁,寫了些大逆不道的話給寶瑜——
「我受了傷,就要死了,寶瑜,你能不能來看我最後一眼?」
落款寫了宋堰兩個字。
沈惟想,如果這封信能讓姐姐來,那她心中的想法就不言自明瞭。
如果不能來呢,那更是不言自明瞭。
沈惟為自己的聰明機智挑了挑眉。
沈惟做的這些事,宋堰完全不知道,他與蕭元一起,在緊張地籌謀最後一戰。比起能不能打的贏這場仗,宋堰更加關心的是沈惟的安危。命運或許是有輪迴的,宋堰從來不信命,但如今,也不得不信。
這一世,他用一條胳膊,換來了沈惟的完整,宋堰提心弔膽地過了五年的時間,終於能夠將沈惟好好地還給寶瑜了,這個節骨眼上,不能出任何的意外。
宋堰不顧沈惟的不滿,將守衛北城門的任務交給了沈惟。
圍城必闕,如果將四面城牆都堵死,守城的將士明知必死,定會奮力一搏,但如果缺了一面城牆,守城的人知道還有活路,鬥志就會鬆懈許多,而且往往會有許多逃兵棄城而跑。
從缺口的城牆逃出計程車兵,基本上已經喪失了作戰能力,變成了任人宰割的綿羊,所以這份任務,是最清閒也最安全的。
宋堰本以為萬無一失了。
聽說沈惟出事的時候,京都城已經被攻破,大軍傾巢而入,宋堰正指揮將士打掃戰場。
沈惟被姬孟元挾持的訊息嚇得宋堰六神無主,即便他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