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披上一件紅色斗篷,便步伐飄虛地出了屋舍門,想找時雨。
推開門,滿地銀白。
戚映竹一眼看到了立在院中雪地上的少年。
時雨背對著她,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。他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,衣袍上被雪風得僵了冰,看著硬實冷徹。
戚映竹見到他的背影,如在夢中一般。她心裡歡喜,再喚一聲:「時雨。」
時雨肩膀一顫。
他回了頭,看向立在臺階廊廡下的紅斗篷、青裙裾的散發女郎。
二人對望。
時雨低頭,道:「你能下地了啊。」
戚映竹心中湧上奇怪的感覺,覺得他很不一樣。他似乎,並不是特別高興……
—
一人立臺階,一人站庭院。
空寂的寒風吹來,將地上的雪粒子捲起一些。
戚映竹怔怔地看著時雨垂頭的樣子。
戚映竹因為寒風而哆嗦一下,時雨垂下的目光看到了,於是他終於有了動作。
他緩緩地抬手,將手放到自己心口處。他眼睛看著她,問:「我心裡像插了一把刀,一直在流血。也像破了一個洞,那個洞越來越大。我每天都很迷茫,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秦隨隨一直叫我回去,御醫也勸我想開……央央,你能告訴我,我為什麼會這樣麼?」
戚映竹鼻尖登時酸了。
水濕潤了她的眼睛,她別過臉,本想搪塞過去。
時雨眼睛筆直地望著她:「你能跟我說實話麼?能不騙我麼?」
戚映竹心頭遭到重擊,整個人顫一下,呼吸變得困難。她喉間立時哽咽,眼中的淚立時凝聚。她低著頭,呆呆地站了一會兒,才抬頭,望向時雨。
戚映竹盯著他,悲涼又酸楚,歡喜又痛苦:「你心裡喜歡我,你很喜歡我。我身體不好,你跟著我一起苦。你喜愛我,你想長長久久地和我在一起。」
時雨反問她:「可是你快死了,我怎麼長長久久和你在一起啊?」
戚映竹說不出話。
她無法面對時雨盯著她的清澈目光。
他捂著自己的心口,再次重複一遍:「我怎麼長長久久地和你在一起啊?」
戚映竹給不出他答案,只能痴痴地望著他。她也許哭了,也許沒哭。她渾渾噩噩,已然分不清楚是夢還是真的。
因她看到時雨眼睛一眨,淚水從他眼中滾落。
戚映竹頭重腳輕,她心裡又疼又慌,她下臺階一步,向他伸出手:「時雨……是我不好……」
時雨沒再說話,他眼睛通紅,低下了頭。他抬頭最後看她一眼,睫毛上仍沾著一滴水霧。時雨轉身向外走,他輕輕跳起,輕鬆無比地跳上房頂,幾下飛躍,就離開了院子。
戚映追追下臺階:「時雨、時雨……」
但他這樣便走了。
戚映竹掩住唇,忍住咳意,怕自己咳血,怕自己暈倒,怕自己追兩步,反而自己先倒。她無措地立在雪地上,攀扶著院門,看著滿山清雪,天地瑩白。
院落旁時雨曾經蓋的那個木屋,此時已被雪淹沒,也早已沒人去管。
戚映竹心裡知道,時雨走了。
他也許再不會回來了。
她低頭,淚水無聲地滴落。夜色太冷,雪地太白,世間太淒冷。戚映竹無處可去,無處可找人。她悶不吭聲,只站在這裡。
逝者如斯,能奈幾何?
—
夜半之時,時雨下山後,又忍不住折返回山。他心裡怪她,可他又怕她出什麼事。
他回到山上,見戚映竹回到了屋中,躺著去睡了。
時雨站在屋外,沒有進去。
他發了一會兒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