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來人……來人!」
他低喝:「快去叫大夫,快去叫大夫!」
管家奴僕起初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,然而當他們看到西淮那明顯烏青了下去的臉色時,也驚慌了起來。
「去叫星野之都最好的大夫……」
銀止川的聲音帶著輕顫:「御醫館也去叫……是和之前在星野之都裡頭流竄的一樣的蛇,該用什麼藥解毒,他們應該知道……」
銀止川勉力想叫自己維持鎮定,但是那亂不成樣的字句,和顫個不停的手,早已暴露了他的慌亂。
「聖上的御令還在。」
管家看著銀止川通紅的眼,雖然知曉自己這個時候提這樣的事多麼不合時宜,但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提醒道:
「叫了大夫,就違抗聖旨了……整個星野之都的人也會知道您違背聖旨,與西淮公子出去過……」
「這種時候還管這個!?」
銀止川驟然暴喝,怒吼道:「不叫大夫,他就死了!」
老奴僕被喊得一哆嗦。
他下意識抬眼,悄悄暼過銀止川懷中的人——
雖然西淮從前也一直是纖細單薄的,但是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,明顯地叫人感受到他已經接近死亡。
他的唇是烏青的,臉色發黑,一隻手臂無力地從銀止川懷中滑出來,虛虛地晃在空中。
細長蒼白的手指微微蜷起。
冷冽鋒芒的眸也閉合了起來,一動不動。
「西淮……西淮。」
銀止川輕聲叫著,發著抖以自己的臉頰去蹭他的臉頰:「不要睡……」他說,「你醒醒,我們到家了,大夫一會兒就來了……」
然而西淮根本沒有回應,依然人事不省地昏迷著。
銀止川大步走進房中,將他好好地安置在塌上。
傷口處早已經處理過了,以一條細布條纏住了腳踝上側,好使毒液無法流轉。
細細的針扎一樣的兩處咬傷被劃拉出一道深口子,皮肉翻卷,腐黑的血緩緩地流淌出來。
銀止川小心又小心地將西淮左足浸入鹽水中,兩根手指伸入水面以下,在那傷口周圍輕輕地擠壓著。
「我們來做罷……」
見狀,管家忙道:「七公子萬金之軀,這等事——」
他想說這等事,還是不適宜銀止川親自做好。
畢竟是中毒,誰也不知道會不會透過途徑再過給銀止川。
「阿伯。」
然而銀止川顫抖著,啞聲說:「如果他死了……我也活不下去的。」
在等待大夫來的這段時間,尤為地煎熬。
銀止川坐在西淮身邊,反覆地替他清洗著傷口。
一絲絲暗沉的血從那兩個狹小的牙孔中溢位來,漂在清水中,再四散開去。
看著就像西淮飛快流逝的生命。
「你還沒有同我說那話是什麼意思呢……」
銀止川捧著西淮無知無覺蜷曲著的手,一遍遍低聲喃喃:「怎麼就會發生這樣的事……」
然而,此時外界的一切西淮都不知道。
冷四春放出來的毒蛇和他的人一樣,有美麗致幻的效果,被咬後人感受到的不是痛苦,而是香甜軟綿的夢境。
西淮現在的感覺有點像吃過紅丸那時候,渾身軟酥酥的,舒坦得厲害,什麼也不用想,什麼也不必擔憂,像絕望世界之外的永無鄉。
他站在童年時期的廂院裡,這個時候父親還沒有被貶官,仍然住在金陵最闊氣富麗的別府裡。
好幾個乳母奶媽圍著他,追著小公子餵街市上最時新的糕點。母親溫柔地笑著,一面看他,一面在陽光下刺繡。
風吹簷鈴響,最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