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邊數,還一邊掉眼淚。
「吧嗒吧嗒」的淚珠子落到膝蓋上,將他膝頭髒髒的汙跡都化開了。
少年拿袖子蓋住眼睛,小臂狠狠地擼了一下,鼻尖一抽一抽的。
「到底怎麼了?」
看他的模樣,銀止川忍不住又問了一遍。
「沒、沒什麼。」
銀止川看他那一幅傷心欲絕的委屈樣子,一點也不像「沒什麼」。他撫了撫手中的酒杯,漫不經心問道:
「打架跟人打輸了?錢被人搶了?……也沒什麼。他們在哪兒,走,我去給你搶回來。」
「不、不是的。」
然而小乞丐抽噎著,說:「是他們說,盛泱就要亡了,聖上不作為……朝堂的大人們不想管我們百姓,都只顧忙著自己逃命,我才同他們打起來的。」
銀止川:「……」
「我叫他們不要這樣說,他們不聽、還,還罵我……」
小乞丐臉上淚跡斑駁:「我沒有辦法,只能講他們再這樣,我就要去報官了,他們就把我的錢都搶走了……」
「……」
銀止川一時不知道該安慰他還是無可奈何,只有點想笑又不知該說什麼好。沉默了好一會兒,才低聲說:
「現在星野之都外頭的城池,已經丟得七七八八了,或降或叛,都不屬於盛泱。你坐在屋頂這裡往外看,每天都能看到有哪些城池又燃起了戰火,燕啟人的陣線又往前推進了幾十公里……他們說的,並沒有錯。」
「但是怎麼可以非議聖上?」
小乞丐睜大了眼睛,花貓似的一張臉,顯得稚嫩又有點可愛:「天地君親師,這是我即便沒有讀過書,也知道的道理。他們這樣說君上和我們盛泱的父母官,和動搖民心、為燕啟人做事有什麼區別?他們本來就是我們盛泱的叛徒!」
「……」
有一瞬間,銀止川不是很想和這個小孩說下去了。因為他覺得有點無言以對,也不知道從何說起。
但默了默,這個年輕的少將軍依然選擇了將話說下去,儘量耐心地道:「不,不是這樣的。你將你現在腦子裡的『天地君親師』清空,聽我講另外一個道理。」
小乞兒擰了擰眉頭,歪頭看著他。
「你知道什麼是一個國家嗎。」
銀止川以一句話作為了開場白,問道:「在最開始之前,是沒有國家的。只有聚集在一起的部落。」
「人們在一起打獵、繁衍、休憩、抵禦外敵。集體生活可以讓他們獲得更高的生存率……但是同時,人多了,也會產生紛爭。內部的紛爭容易引起內耗,不利於群體發展。為瞭解決這一問題,於是,部落裡的人們才決定製定出一套共同遵守的制度,再推選出一個管理者。這位管理者監督制度的執行,減少群體內耗,推動部落更快速的發展。」
小乞兒迷惘地看了他一會兒,似是消化話中的意思,片刻後點了點頭。
「但是管理者為了監督部落內製度的執行,花去了大半的時間,不再能夠參與勞作。」
銀止川接著說:「他是為了部落而服務的。於是,為了保證他基礎生活的需求,部落裡的每一個人拿出一些自己打獵的所得,酬謝這位管理者。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賦稅。」
「原來我們的賦稅是用於酬養朝堂中官員的俸祿?」
小孩目光中流露出些許驚奇的模樣。
「是。」
銀止川淡淡說:「所以名門高官,世家子弟,沒什麼好目中無人的。他們最開始的家室起源,都是百姓將自自己所得捐贈與他們而已。」
「……」
小乞丐大張著口,簡直快放下一個雞蛋了。
「官員俸祿,只是賦稅中很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