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等北燕人開口,紀琛又自顧自「噢」了一聲,輕飄飄答道:「險些忘了,你們皇室早沒有男人了,唯一活著的皇子,現今還在大殷的囚車裡。」
北燕使臣自取其辱,本想拿兩個軟柿子捏,卻不料一腳踢在「鐵板」上,面色霎時紅紅白白幾番變化,極為精彩。
紀琛一氣呵成地譏諷完,方恢復正襟危坐之態,氣沉丹田微笑道:「失敬了。」
變臉之快,令紀初桃目瞪口呆。連孟蓀等大殷使臣看向紀琛時,目光中都帶著一種閃閃發光的崇慕之意。
穆勒西的臉色不似方才那般頹靡淡然了,眸色微微凝重,交疊雙腿朝紀初桃道:「貴國什麼樣的水土,才能養出這般牙尖嘴利之人?在下今日算是大開眼界,受教了。」
紀初桃暢快無比,忍著笑謙遜道:「我朝人才輩出,安溪郡王不過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,丞相謬讚。」
穆勒西聽出了其中的暗損之意,不怒反笑:「哦,是麼?那不妨都收了神通,直接開始談判罷。」
談判又是一番唇槍舌劍,雙方的茶盞都換了幾輪。
北燕不願割地,卻主動提出成為大殷番邦,願認大殷天子為兄為父,每年上貢一定數量的牛羊、馬匹及香料為歲幣……
這對大殷來說是個極大的誘惑,可紀初桃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。
越肥的餌,越有可能藏有陷阱。
大殷使臣這邊已然有些心動,俱是扭頭望向紀初桃,等待她做主裁決。
紀初桃並未急著決定,目光與祁炎深沉的視線交接,片刻,瞭然道:「今日天色已晚,諸位使臣勞頓,不如暫且休息一晚,明日再議。」
談判行程又拖延一日,北燕使臣一片譁然。
穆勒西倒是不驕不躁,朝紀初桃笑道:「你們漢文中有句話叫做『成王敗寇』,如今你為刀俎,我為魚肉,甘願自降為附屬國侍奉貴朝,只為換回我北燕皇室唯一的血脈。穩賺不虧的買賣,三公主殿下還有什麼可疑慮的呢?」
進帳和談前,祁炎曾提及過:「金瞳蛇」這個諢名的由來,可不僅僅是因為穆勒西的眼睛顏色,更是他狠厲的手段。如同大漠中的毒蛇,平日安靜蟄伏,就當你以為他在曬太陽而放鬆警惕時,他便會以閃電之勢撲上來咬斷你的喉管。
思及此,紀初桃莞爾回擊道:「我們漢話中也有一句,叫做『貪餌吞鉤』,小心駛得萬年船。」
穆勒西眯起了琥珀金的眼睛:「若是兩國還有機會結親,在下一定拼了命也要求娶殿下這般有趣的美人!」
冰冷如刃的視線刺過來,氣氛瞬間凝住,紀初桃不用看也知這股子強大的凜寒氣場是從誰身上散發出來的。
頂著來自祁炎的壓迫,穆勒西哈哈一笑,起身按胸行禮道:「還是請三公主好好考慮考慮我方的提議……明日見,美麗的殿下!」
日落西山,餘暉給綿延起伏的關山鍍上一層靡麗的胭脂色。
鼓聲歇,城門開,北燕使臣們退回關外紮營。
「三殿下因何不願同意北燕成為我朝番邦附屬?」北燕人走後,孟蓀的一名手下迫不及待請示道,「收服北燕,亦是大殿下的意思。」
紀初桃還未開口,一旁的祁炎冷冷道:「北燕地廣人稀,民風彪悍,讓他們退回大陰山外,割雁北至大陰山十二城池給大殷即可。」
「割地乃蠅頭微利,怎可與將敵國變成附庸這等大業相提並論?」那使臣反駁道,「遑論將軍乃是武將,無須僭越,插手使團內務!」
祁炎眸色一寒,嗤道:「鼠目寸光。」
那使臣立即縮了縮脖子,轉而朝紀琛拱手道:「還望郡王裁度!」
紀琛看向紀初桃,紀初桃明白他的意思,發令道:「這不是買衣服,不必急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