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初桃深吸一口氣,又徐徐吐出,輕鬆道:「沒有,只是方才有些緊張。好在總算完成使命啦!」
想了想,她趁著使團不注意,眨著眼低聲問:「方才穆勒西刁難時,你朝前走了一步,是想替本宮歃血麼?」
戰袍飄動,祁炎唇角一揚,疏狂道:「不用那般複雜。此乃臣之營地,臣只需向前拔劍一寸,自能威懾穆勒西收手。」
不過有紀琛出面解圍,結果也是一樣的。
正說著,便見孟蓀撩帳而來,凝重稟告:「殿下,安溪郡王的手流血不止。」
「怎麼回事?」
紀初桃顧不得與祁炎獨處,回到己方的營帳中,果見紀琛捏著手掌,包紮的紗布已被浸紅了,一群人圍著他。
見驚動了紀初桃,紀琛甚是歉疚,不好意思道:「方才歃血,刀劃得有些深。」
難怪出營帳前他一直將手藏在袖子裡,想來是不想讓大家看到他翻卷的傷口……
紀初桃心驚肉跳,既心疼又好笑:「郡王怎的這般實誠?旁人是歃血,你這是斷腕……速請軍醫來!」
孟蓀道:「王爺只是不願北燕輕視大殷,何況第一次,難免失了輕重。」
祁炎皺眉,走到紀琛面前時已利落地撕了繃帶,一手緊按紀琛腕上血脈止血,垂眸指揮亂成一鍋粥的文人:「止血散,金瘡藥。」
隨從們依言照做。撒好藥粉,祁炎熟稔迅速地纏好繃帶,打了軍中慣用的止血結,起身道:「痊癒前不要沾水。」
血果然不再洶湧滲出。
紀琛道了聲好,感激道:「多謝祁將軍。」
祁炎面容冷峻,只有在走向紀初桃時才有了一絲緩和,用兩人間才能聽到的語氣低聲道:「死不了,莫擔心。」
他從來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,紀初桃知道他是怕自己著急,所以才勉強關心一下紀琛。
紀初桃抿唇一笑,眸中湫水瀲灩。
若非帳中人多,還有正事要辦,她真想抱一抱祁炎冷硬的鎧甲,去感受他胸腔中那柔軟炙熱的心腸。
當日午後,雁門關下,朔風凜冽,旌節彷彿凍僵似的發出沉重的嗚咽聲。
紀初桃坐在馬車中,看著祁炎親自率軍將李烈送到北燕人的手中,再護送紀琛從北燕使團中接回明珠郡主的車馬。
李烈與明珠郡主的垂紗馬車錯身而過時,雙方皆停下腳步。
一襲鈷藍束袖、暗紅長裙的明珠郡主下車,李烈擁抱了她,以兄長的姿態拍了拍她的肩膀,這才後退一步,目送表妹重新上車,代替他前往陌生的大殷國土。
雄渾的號角吹響,北燕使團及將士以手按胸單膝跪下,既是迎接他們的皇子歸來,亦是送別他們和親的郡主。
上元節乃是中原的大節,即便遠在邊塞也不能草率度過。何況盟約簽訂,兩國綿延了幾代人的戰火停歇,更要好好慶祝一番。
夜裡營帳中大宴,大殷使團為東道主,邀請北燕使臣一同夜宴慶賀。
篝火通明,酒肉飄香,畢竟是在祁炎的地盤,席上倒也賓主盡歡。
北燕人血脈雜糅,受西域胡人的影響,能歌善舞。宴飲中途,穆勒西放下酒盞起身,朝紀初桃伸手道:「如今兩國邦交,永修舊好。不知在下是否有幸,能代表北燕邀請大殷的長公主共舞一曲?」
紀初桃不會跳舞。
在大殷,帝姬是高貴優雅的象徵,不會同北燕那般無論男女地位,興致一來便可圍著篝火起舞。
一旁的副使孟蓀拱手道:「丞相想共舞,大殷使團中有最好的舞姬……」
「在下就要三公主殿下,只有這樣美麗的少女,才配得上今夜的月色。」穆勒西望著紀初桃,琥珀金的深邃眼睛中蘊著捉摸不透的笑意,傾身